宿純然謙虛道:“同輩裡還有比他們更優秀的,他們的選擇多半出於自身條件。”
麥望安打起精神:“什麼條件?”
宿純然卻笑笑,目光落到課本上,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課本上的花樹:“應該是為了有充足的時間來照顧家中的老人,不僅是我媽媽是獨生女,我爸爸也是家中的獨生子呢,雙方都有老人需要時間來照顧。”
沒有得到稱心如意的回答,麥望安失望地蹙起眉頭,同他專注地看向課本的插畫。
突然,就在語文老師的小蜜蜂隱約有嗡動聲時,他意識到,宿純然的父母雙方都是家中單支獨苗,其上面也沒有枝繁葉茂的現象,就連宿純然也是家中唯一活下的孩子。
驅魘師的家庭必須是單生子嗎?
宿純然弟弟的夭折是受到詛咒了嗎?
兩種疑問如山間驟起的煙霧,聚攏著又流動著,裹挾著冬日的冰涼,氤氳的氣息掩映住事物的真相,遊蛇般縈繞在他的心頭。
麥望安想方設法地再進一步詢問,可惜語文老師的聲音徹底從擴音器傳出,她的聲音很快就打斷同學們的交談。除去她,教室裡再沒有其他人說話,麥望安也閉上嘴巴。
今日這場雨來得及時,趕在全體學生跑操之前來到。
起初下得不大,有風,吹得飄飄灑灑的也只是一些雪花。而後不久,西面的天空翻湧起一股黑雲,漸漸地,它隨著風向被捲到這邊,擠散灰雲,獨占上空,像夏季暴雨欲來的壓迫感,黑雲向地面沉來,到達一定的位置,驟然就落下一場傾盆大雨。
大課間,因為惡劣天氣,學生們無法外出活動,除去走廊上喧嚷的嬉鬧聲,就是教室裡你追我趕的歡聲笑語,那聲音一波要比一波吵,不把樓層掀個天翻地覆誓不罷休。
窗子上的雨滴再也受不了這個班裡的無法無天的吵鬧,歪歪扭扭地朝下滑了出去。
麥望安坐在位子上,他忽略吵鬧,眯著眼看向窗外迷了一層霧靄似的朦朧雨景。眼睛看歸看,可總不過大腦,他撐著頭,筆帽在指尖的撥弄下來回靈活地翻滾,他的腦子一直在想該如何組織恰當的語言告訴路將寧剛才從宿純然這邊瞭解到的真實情況。
他嘆氣,右手一把拍住筆帽,挺直身子的他免不了要因為活動筋骨的舒適而打一個均勻愜意的哈欠。他心不在焉地、慢吞吞地整理著課本,不料收起的書中還有剛才遺留的筆帽,它從書中掉落,又彈跳到地面上。
幫他撿起來的是一個眼熟的小姑娘。
“謝謝。”麥望安接過,然後與她道謝。
“不客氣,”程麗雪看著宿純然的空無一人的桌子,詢問道:“宿純然是出去了嗎?”
麥望安點頭:“嗯,他去廁所了,估計一會兒就該回來了。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拿出手裡的地理練習冊:“我的作業被地理老師批迴來了,我想問一問他。”
宿純然是班級第一名,不止是總分,他的各科成績都穩居第一。這可不是說麥望安不如他,畢竟麥望安是個二本大學生,還存留著上一世的記憶,初中的知識雖然有些模糊,不妨礙他假期重溫一遍,也就幾乎都記了起來,而他分數低,那只是他故意所為。
“你要是著急,我可以給你看一看。”
“不用了,我等他回來就好了。”
程麗雪歉意又羞赧地笑著,麥望安打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從上學期軍訓後,兩人被班主任喊到辦公室,回來後,他們之間就漸漸疏離。這次更換班主任,雖然還是自班的任課教師,但女方明顯有蠢蠢欲動之勢。
這次她來,怕不單是為了理解地理題。
麥望安沒談過戀愛,重來一世,他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可這並不能說明他不喜歡看別人談戀愛,尤其還是他看好的兩個人。
他主動讓出位置,讓程麗雪坐下等待宿純然的回來,他轉頭就走到了沈從意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