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溫裴從屋裡提著水壺出來,沈敘白腿上的石膏拆了,現在每天都要做康複訓練,每日那個時候都疼得要命,沈敘白不想受罪,陸溫裴總在他身後推他一把,“養好了就沒事了。”
她往水盆裡澆了一盆熱水,又對好涼水,挽起袖子要去拿沈敘白的腳,他偏身一躲,“媽媽,今天只泡泡腳可以嗎?”
他語氣中帶著懇求,陸溫裴面上帶笑,語氣卻是冰冷絕情的,說,“不行,訓練一天都不能斷,不然後面再想恢複好就難了。寶寶,再堅持一下好嗎?”
沈敘白咬緊牙,不再反抗,一次下來他其實是被疼暈過去的,於是一覺睡到天亮,再醒來他看到阿姨拿著雞毛撣子在外面的鐵絲下撣被子,陸溫裴在旁邊幫她拉著被子一角。
他毫不掩飾睏意地打了個哈欠,“媽媽。”
敲響身旁的木箱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和今天的天氣並不相配,陸溫裴跑到屋裡,“寶寶,你醒啦?我們煮了粥,要嘗嘗嗎?”
“好。”沈敘白不會拒絕。
陸溫裴抱起他放到輪椅上,推出屋對著阿姨笑,“你看,敘白睡覺睡出的印子!”
阿姨跟著她笑,沈敘白一摸臉,癢癢的,果然不是平整的面板,他臉一紅縮得和鵪鶉一樣,陸溫裴沒理,推著他到院子曬太陽。
沈敘白就這樣被陽光曬透,原本潮濕的生活就被曬幹水分,連一身青苔都被曬癟,最後脫落了。
陸溫裴剛拽起被子一角,院門外停了一輛車,她一眼認出來,丟下被子跑過去,阿姨看了眼也皺起眉,扔下雞毛撣子去外面接人。
由陸溫裴挽著走進來一個男人,鼻樑上架著眼睛,總是斯文的模樣,挺括的襯衫沒有一絲皺褶,整個人都端莊整潔。
沈敘白覺得他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陸溫裴由挽手臂的動作轉變為十指相扣,沈敘白立刻猜出男人的身份,那是他法律以及血緣上的父親。
男人手裡提著帶果醬的麵包,彬彬有禮的模樣看著叫人舒服,但沈敘白心裡不舒服,似乎只是他偽裝出的表皮,而只有沈敘白看得出這人並不值得信任。
何況,沈敘白覺得男人注視他的眼神並不友善,他以同樣狠戾的目光回敬過去,男人錯愕,上前拍著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兒子啊!腿斷了都不忘記逞兇。”
“逞什麼兇?”陸溫裴踢他一腳,“孩子都這樣了你還開玩笑!”
沈故之雙手插兜,懶散站在沈敘白麵前,一癟嘴,“我把你送去正經的醫院裡面去,給你養病,怎麼樣?”
沈敘白沒吭聲,沈故之拿出手機打通電話,“直接帶著過去,病房不是安排好了嗎?放進去就行,剩下的找人照顧他。”
陸溫裴臉垮了下來,“你要讓別人帶敘白去哪裡?我不準你帶他走!”
沈故之安撫她的情緒,“孩子斷的是腿,手術是做好了,但是後期的康複訓練還是在專業人士的陪伴下完成吧,昂?你一個人一天到晚這樣照顧那樣照顧,到底比不上那些專業的,聽我的,送過去你也能陪著。”
陸溫裴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將沈敘白拱手相讓,當天下午他就過去了,住進一間二人病房裡,旁邊那床是個小弟弟,但小弟弟沒有眼睛,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