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也沉思起來:“我行……吧。”
“街上不行,怕有人管。”林枝予挨個排除,“公園樹多,怕不安全。”
“那就去,沒事,怎麼可能老病啊?”向遙大手一揮不管了,“也該免疫了,你看昨晚在雪裡頭罰站半小時也沒事呢。再大不了,我有一星期可以躺家裡。”
林枝予沒好氣地笑了,帶著她往就近的海灘走。
最近的還是玉蘭路盡頭的公園,林衛東上班那個碼頭。
他們路過公司大樓和實驗中學,各自都暗著燈,沉睡在新年中。街道也寂靜,沒有尋常時候的成年人寒暄和學生笑鬧。
但公園卻是熱鬧的。
穿過廣場、鞦韆和小徑,海灘的碼頭停泊著搖蕩的艘艘漁船,海鮮市場鎖著門,只有值班室亮著燈,守夜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年輕人三三兩兩聚在寬闊的雪灘上玩各自“偷渡”來的花炮,今晚天氣溫和,驚笑聲不時在升起的小簇煙火裡順著輕輕的海風鑽進耳朵。
向遙在地面攤開那些名字各異的煙花,從懷裡掏出打火機,遞給林枝予一根加特林。
“林枝予。”她喊他,“放一根沖天炮,丟一點包袱。”
他接在手裡,還沒反應過來,向遙咔嚓滑動打火機的砂輪,點燃引火。
林枝予面色驟變地拿遠,下一秒火星飛速溜到盡頭,炮筒裡迸發出熱意和沖擊力,他下意識攥得更緊,斑斕的光點就在向遙的大笑裡在他眼前閃爍。
“……向遙!”
林枝予很少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他看起來特別想過來給她後揹來一巴掌,但礙於手裡還在盛放的煙花,只好很謹慎地待在原地,改用眼神殺人。
“叔叔小時候那艘船就是從這個碼頭出海的嗎?”
他沒想到向遙忽然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安靜了一下,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在轉移話題,最終還是點頭:“大概是。”
“我沒覺得晚上那頓飯不好,”向遙在風裡說,“在這之前我沒想過要了解他,他在我眼裡的印象……很刻板。但其實挺了不起的。”
“……了不起?”
林枝予不解,疑問地看她。
“人脈呀,飯酒局呀,攀關系呀。這些咱們年輕人是瞧不上,”向遙看得很開,“但也沒法否認,起碼在當下的社會環境裡,是有效的。年長一輩把它們看得很重,有他的緣由。”
“人就活一輩子啊,回不了頭的。哪怕我們覺得,這些都是中年人自我吹噓的談資,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過這種黃金年代。”向遙笑著,給自己點了一根小小的仙女棒,“走不出來太正常了,那些不甘心總要有一個出口。每個人都有走不出來的日子,我們也會有,只是他的是事業巔峰,我們的或許是別的。”
加特林的火筒開始燃燒,這根煙花的生命到了盡頭。
向遙拍拍他:“所以別困擾,別難堪。都是人之常情。”
她轉而完全不難堪地把花炮垃圾丟在了地上,在雪地裡把殘燒的火星子踩滅。
等她抬頭時,林枝予飛快地把一根新的花炮塞進她手裡,已經點了火的。
引線竄到盡頭,向遙還沒完全拿穩,於是他伸手把住筒身替她穩住,小拇指無意跟她的交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