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男人縮回手:“這有點不好意思。”
“下次得戴手套。”
“顧不上。”
“你可太專業了,口技達人。”翁如晤的贊賞是真心的。比起徐憲,郭寅平時不吭聲,但是大家都愛找他,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郭寅的專業——他空口模仿了一扇缺油的門。那一刻他並不出眾的外表和社恐的性格都不重要了,在翁如晤眼裡,是神。對欣賞的人不要吝嗇贊美,朋友就是最好的配角,助攻,沒有負擔的那種。老闆在車上開玩笑:“在這兒的幾天感覺如何?”
“特別有意思,偶爾能從棚裡出來。”
“專業人做專業事,你們正好也在這部電影裡配音,過來跟也挺好的。”
“對,尤其還對郭寅刮目相看。”
老闆爽朗的笑聲震耳欲聾,他是標準的帥哥男主音色,嗓音渾厚又響亮,翁如晤對著這個笑聲悄悄想,音色還真奇妙,做男主時柔情蜜意,做老闆時對著他們像寵愛孩子。
玩家都很愛這位男主,除了翁如晤——什麼戀愛沾上老闆上司和甲方,一律祛魅。
晚飯整整齊齊一桌人,並不像是慶祝,更像是……陪同。來了兩個年輕又漂亮的女演員坐在旁邊,整桌飯吃得氣氛微妙。翁如晤從席間對話猜測,裡面有製作公司的人,電影局負責審批的領導,還有行業裡相對重要的合作夥伴。有個中年人剛入座就說,今天是叫了空姐過來陪同吃飯啊?這是你們的招聘要求嗎?
有人笑著把話題岔走了,聊起了她聽不懂的話題。一塊排骨的功夫,話題又回到了女孩身上。“在上海嘛小姑娘是要辛苦一點的,沒辦法,拋頭露面的事情總是要男人方便一點,女孩子現在都喜歡打拼,把嫁人的時間都耽誤了。”
“現在年輕人是喜歡打拼的呀。而且女生得罪不得,一兩句話就說你性騷擾的。”
翁如晤出去洗了把臉,頭上還一層灰,坐在位置上悄悄玩手機,爸爸發來了幾條抖音,是自己根正苗紅的初中同學在接受領導表彰,還有另一個進了市委組織部的男同學在慶祝兒子出生。她看得懂,是嫌她二十八歲還沒有做出成績。
二十八歲怎麼了,她近一年瘦了很多,像是變得成熟的訊號;心智也變了不少,不忍氣吞聲了,也不強求。那位中年人正在對女性音色侃侃而談:“我也不太懂這個,但‘禦姐音’和‘蘿莉音’還是很吃香的,這是你們什麼門類啊?”
翁如晤抬起頭十分嚴肅:“把配音演員概括成‘蘿莉音’和‘禦姐音’,有點冒犯了哈。我們的嗓音自然狀態和塑造狀態不一樣,但您這樣概括挺不禮貌的,也顯得我們不專業,這詞從您嘴裡說出來像給女生套絲襪,我耳朵特別好使。”
整桌的人都沉默了,郭寅正在吃燻魚,嚼也不是吞也不是。頓了半天,還是電影局的女領導先笑了。
真——girs hep girs。
老闆是老江湖,接著話題就說起了行業的分類,翁如晤看了看旁邊兩個演員不自然的表情,對著她們悄悄做鬼臉。可能是行業外真不懂,也可能就是隻知道這兩個詞,但翁如晤就是忍不住。她知道自己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自己說錯了話,但總比半夜想起這件事氣自己沒有及時回懟要好。
男人像是被拖把糊在臉上,後面說話臉都是綠的。翁如晤吃得舒心,頗有保姆上桌不講禮儀的隨意。大領導是主角,漂亮的女孩們是被注意的配菜,翁如晤並沒有那麼出眾,肯定不會被在意,出了這個門就不會有人記住,翁如晤把咀嚼的聲音弄得很響,反正這一桌也沒有她在意的人。
葉展真對這件事的評價是,怪不得接不到活,被開幾句玩笑很正常,不是原則性問題沒遇到危險,便宜佔了也就佔了。翁如晤才不吃這套,金牌銷售葉展真的接受度高,能隨意在餐桌上和人開黃腔,她不行。憋著口氣錄完音她穿著毛衣買咖啡,本來想往右拐,還是左拐去了更好喝的那一家。抱著手臂跑到咖啡店,麥耘恆從裡面走出來:“真巧。”
半個月沒見,翁如晤只點了點頭,麥耘恆沒得到熱情的招呼,表情裡像帶著點……委屈。
“你最近很忙嗎。”
“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