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徐憲模仿翁如晤的聲音:“你不會做閱——讀——理——解——嗎——”
“閉嘴。”翁如晤快落淚了,伸手掐麥耘恆的腰,肌肉練得太緊只能掐到襯衫——快點救場!
“嗯……我也沒想到你會表白。其實我也不想的,單獨收到你的告白會比較曖昧。但我轉念一想,被記錄也沒什麼不好——我有朋友了。”
最後一句像是在得意地驕傲。
本來有一點點委屈和無奈,但在看到那份驕傲,以及和郭寅相視一笑還微微挑眉的時候,翁如晤心一軟——算了。被注視的戀愛還不錯,至少周圍的人都在善意地祝福。上海東北角崛起的高樓裡除了創作者塑造的虛擬人物之外,這片新水泥森林裡沒有真感情,現在看來,人的羈絆就是用時間累積起來的,記錄叛逆,不甘,爭鬥,友善的瞬間,讓這塊立體的都市裡散發著超出現實的氣息,也許是浪漫,又和經典的上海腔調不一樣。
郭寅走到麥耘恆身邊遞上一瓶香檳,雙胞胎和徐憲也湊上去,彷彿在對辦公室的佈置認真討論,畢竟耳朵裡已經鑽進了“風水”“綠植”“電腦效能不夠”……
空蕩蕩的辦公室開著燈,年輕人來來回回,如果能收群雜,現場氣勢像有二十人。翁如晤遠遠旁觀,反而覺得如果人生如戲,她做主角的機會寥寥無幾,如果可以有觀眾,她願意被注視,用心地演一次,彌補前半生不被關注的遺憾。葉展真走過來撞了她的肩膀:“矜持點兒啊,吻那麼認真,別便宜了麥耘恆。”
翁如晤臉紅得快爆炸,聲音壓得卻很鎮定:“我接吻的時候你們錄影,問你不是出在你們身上嗎?”
不遠處“砰”的一聲,香檳沖到半空,酒花噴在不遠處,地上慶祝的拉花紙被光折射出橙和黃,葉展真看著投影裡還在播放的遊戲中聖潔得如同在流淌的純白婚紗,目光有些憂傷。
“豬兒,我多麼羨慕你。我原本以為我愛上吃蔥會得到有回饋的愛,他獨到,聰明,決斷,優點之餘有一些帥氣。我以為能夠收到親手製作的遊戲的人是我,現在我逐漸醒了,願意接受我的靈魂的人很少。靈魂是獨立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灌注靈魂的方式,吳裘,郭寅,吃蔥都一樣,他們開出的花與我無關。”
“在說我什麼?”
郭寅從身後湊過來,遞上兩杯酒:“慶祝的日子說我的壞話不好吧。”
“你不社恐了啊。”
“公司兩公裡範圍內就有我的朋友,為什麼會社恐。”
葉展真沒說話,只悲傷地看著他。從眼神裡讀得到,郭寅變得開朗的原因並不源自葉展真,印證了那句“靈魂開出的花和她無關”,為了不暴露太多,葉展真擺擺手:“我得走了,加班。”
“等一下。”郭寅拿出手機,把手上的酒悄悄在牛仔褲抹了一把,又侷促地撓了撓頭:“我接下來的工作邀約有點多,但我有些分不清輕重,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哦。”葉展真的笑容從不自然到明媚只花了一秒:“你工作多了這麼多,不簡單啊。”
“畢竟有眼光好的朋友幫我指明瞭路。”
翁如晤識趣地後退,看來是她該離開了。
確立了關系也彼此有工作要忙。翁如晤也不著急,徑自回家睡覺,第二天早早爬起來在錄音棚裡監棚錄廣播劇。經過昨天一晚,也許是被手持禮炮和香檳淋清醒了,她此刻心如止水,心思都在劇裡,還耐心地給男女主角講戲,戀愛狀態異常透徹。
“熙熙老師,聲音可能還要再撩,呼吸細膩一點,你現在是不確定他愛不愛你的階段,可能需要勾引的成分更多一些;然後陸老師你要凝視,也藏著你的喜歡才可以,我們再來一次……”
裡面的兩個人用臺詞拉扯,門外的翁如晤慾火中燒,好的聲音演員要義是——專業,什麼都能配,什麼都逼真。也難怪這劇點播率高,一天到晚都在相互引誘,饞得聽者暗自落淚。
聲音和麥耘恆真像啊……
等所有的錄音結束,翁如晤才發現屋外傾盆大雨。晚上九點半是附近的晚高峰,難打車,走去天橋又純淋雨,翁如晤正考慮要不要邀請二位老師去仁武路喝酒。兩個人欣然答應在等雨停,電梯忽然上來了個淋成落湯雞的人,翁如晤定睛一看——這不是麥耘恆嗎?
他穿的是一身灰西裝,明顯是白天有正式工作,但因為整個濕透,白襯衫透出面板顏色和衣服的褶皺,手指還有雨水,他顧不上擦,只用手向後捋頭發,熙熙老師驚呼了一聲:“我說呢,豬兒老師要失戀那麼久,簡直是帥的人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