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困難戰若篩糠只想就此失去意識一了百了,卻聽得媽媽總結說:“他現在臉色就很難看,可能是被球撞的後遺症。這周他都不去學校了。謝謝您。”
這樣匆匆掛了電話,她走過來拽住我說:“先去好好躺著,吃點藥。”
我壓根兒沒聽見她說什麼,像只提線木偶一樣任她把我拖向二樓。一個個問號彩色水泡一樣碰上我腦袋:老師還沒有告我狀?
好運氣不會有兩天以上的壽命,我一直尊奉這一點。但明明是這麼大的事件:平凡老實學生襲擊校長孫子。怎麼我這個主犯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呢?難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是我做夢?但桌子腿冰涼的手感到現在還真實地停留在我掌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迷惑了。
無論成因如何詭譎,美麗的週三下午我的臥室裡有了兩張床。我和我的救命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被我媽強制灌下名字長到可以拿尺子量的各種藥物。之後,她站在我救命恩人的床前,摸了摸他額頭,柔聲道:
“怎麼聯系你的家人?需要告訴他們你這兩天在我們家吧?”
他沉默地望著我媽許久,終於說:“我沒有活著的家人。”
我一驚,什麼意思?他是孤兒?
媽媽比我鎮定許多,她露出一臉笑意:“那身體恢複前就放心住在我們家吧。你救了戴比,這些都是應該的。”
說完起身走去拉上窗簾,囑咐我們繼續休息。
等她的腳步到了樓下,我立刻翻身坐起戴上眼鏡。對面床上躺著的人和他頭頂那張《星際旅行》的宣傳畫立即變得清晰起來,但由於剛剛知道他是孤兒,我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你是中國人吧?”
他沒有否認。我接著問:
“你叫什麼名字?”
他也坐了起來,開口對我吐出幾個音節:
“¥&。”
那些音節似善藏的兔子,爭相隱匿到我聽力的盲點,我有些尷尬地望著他:
“……&¥??”
中國人的名字對美國人的舌頭來說簡直是殘酷刑具。我們班裡那個中國同學在介紹自己的中文名時聽見下邊一片類似鴨子咳嗽的聲響,立即黑著臉說我的英文名是喬。而這個中國少年笑著聽完我模仿他名字發音後,只是說:
“叫我辛就好。”
sin?
……罪惡麼?好奇怪。
我在內心咀嚼著他的名字,嘴上禮尚往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