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在歡從夢中驚醒,一如既往地悵然若失,偏偏不論怎樣回想都想不起夢的內容,僅知道夢裡的她很幸福,與糟糕的現實天差地別。
真是叫人不爽。
她煩躁地抓抓自來卷卷得很浪漫藝術又不顯淩亂的頭發,對於環境的改變毫不在意。
下地,穿著拖鞋走進陌生的洗手間,一邊刷牙一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對上一雙沒什麼情緒顯得非常空洞的桃花眼。
嘖。
看到這雙眼睛這張臉就想起伴隨她從小到大的糟心事。
她是個孤兒,經常被領養,又總是被送回孤兒院。
那些人領養她是為了她這張被人稱作“天貴之顏”的臉。
所謂天貴,聽著似乎頗有格調、暗藏深意,但其實沒有多麼玄妙,就只是天生貴相+雌雄莫辨,是女媧耗費無數心血細細捏出來的頂級精緻瓷娃娃。
他們稱她的臉為“藝術品”,這雙看著空洞無神的桃花眼是極致精美的藝術品上最亮眼的部分,他們說這是虛無美,是等待被染上色彩的巔峰藝術,是造物主的奇跡。
他們想將這雙桃花眼染上他們的色彩,那齷齪的心思十分令人作嘔。
從小就瞭然自身不凡的昭在歡當然不會慣著那些惡心東西,她用絕對的武力教不是人的東西做人,順便打破他們的幻想,讓他們一見著她的臉不再痴迷,而是恐懼,尤其是在看到她這雙眼的時候,她希望這些“人”能從空洞中看見深淵與幽冥,她希望這些“人”的戰慄來自靈魂深處。
事實證明,在死亡面前,一些對藝術並不狂熱,拿藝術當遮羞布的垃圾東西還是懂得卑微與膽怯該怎麼寫的,而再怎麼對藝術狂熱的人也承受不了靈魂被幽冥厲鬼撕扯、被深淵一點點吞噬的大恐怖。
他們會歡歡喜喜地把她領回家,再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對個中內情緘口不言,以至於其他垃圾自以為撿了漏,爭搶著要領養她,為此給孤兒院送了大筆錢財。
有段時間,她以折磨這些垃圾領養者為樂,但樂趣沒能持續多久,在周而複始的日常中,她漸漸發現收拾垃圾是一件多麼無聊的事,尤其是和夢裡幸福的自己對比,她更覺得這件事連帶著這個世界都令人厭憎。
再加上整日面對垃圾,她難免變得愈加陰鬱,與夢中的自己愈加遙遠,這令她格外煩躁,於是不樂意再玩領養遊戲。
孤兒院卻不允許她不玩,這些原本對孩童抱有真切善意的人慢慢被金錢腐蝕,成了陌生的怪物,他們以她尚未成年為由,強制她接受領養。
昭在歡對孤兒院沒什麼感情,孤兒院給她提供未成年保障,她給孤兒院帶來財富,互不相欠。
難道傻x院長以為她對這破爛地方有什麼雛鳥情結?
哈!
十六歲的昭在歡“吞噬”了院長的骯髒靈魂,這種髒東西適合在深淵痛苦掙紮。當然,她不吃髒東西,她僅僅是透過與生俱來的天賦,將院長的靈魂扔進什麼都吃的深淵而已。
總之院長成了空殼子,被送進最便宜的療養院,新院長是孤兒院內最嚴肅的老師,也是唯一一個一直不贊同那些垃圾收養她的人。
她很滿意這個結果,盡管新院長對她算不上多好,只有每次她被送回來時沉默地帶她去新宿舍的些許情分,以及她打算脫離孤兒院時痛快地蓋章。
走之前,她將垃圾買命魂錢留下一半,權當是對她未曾加害她的獎勵。
離開孤兒院,她去起了必要的證件,在姓氏上犯了難,她不可能將垃圾養父母的姓氏放在自己名字前面,那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惡心自己,可姓氏又是必要的,不然登記人會直接給她登記姓在名歡:)
幸而她對著百家姓找,找到了順眼的,最終離開身份登記處後,她就成了昭在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