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女子思慕一個男子至痴狂,甚至還會寫這樣的東西,那麼能見到他時會想躲著他嗎?
淩川在一旁驚嘆:“她居然來了?她何時來的?”
慕昭不鹹不淡道:“藏在那牛車的草堆裡來的。”
“您是說……她先一步看見了您,而後躲了進去嗎?可是為什麼啊?”
那牛車雖談不上髒臭,但也絕算不上幹淨,不僅有木頭潮濕的腐朽氣,還夾雜著淡淡的牛圈味兒。
淩川不明白為何會有姑娘家寧願把自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
“是啊,為什麼呢?”
慕昭垂眸自問,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懷疑。
兩人沉默之際,忽聞一旁的一對男女嬉鬧之聲。
“宏郎別看我別看我!雙雙今日憔悴得很,一點也不好看呢……”
“哪有?雙雙每日都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郎!”
……
粘膩的情話斷斷續續傳來,慕昭的視線再度落向窗子對面的書畫鋪。
原是這樣。
今日她未曾裝飾,穿的衣裳比城門前遇見那回還要普通,故而寧願鑽入那牛車裡,沾染一身髒汙,也不願被他瞧見。
都言女為悅己者容,看來她思慕他真的到了一種無可救藥的地步。
慕昭好看的眉眼擰起來,覺得要與她說清楚這件事更加迫在眉睫。
夜涼如水。
燭火下,月思朝正精心包著一隻狼毫。
女使浣枝推門進來,見筆杆上已被打出了一隻漂亮的綢結,唇角微微彎了彎,加快步子走了上去,將手裡託盤輕輕擱在一邊,打趣道:“奴婢倒是從未見小姐對誰如此上心過呢。”
月思朝嗔她一眼,手中的活卻未停:“別瞎說。”
“明日是季公子的生辰,他無父無母的,京中朋友也不多,他又幫了咱們不少,若是我一點表示也沒有,豈非太白眼狼了?”
浣枝是她院中唯一的婢子,平日比她還要勤快,雖生得瘦弱,但劈柴生火,洗衣打掃,通通不在話下,月思朝時常覺得她比主院裡的一等女使辦事還利落。
浣枝望了眼託盤中的衣裙,略帶惋惜道:“只可惜小姐今年的春衣漿洗了還未幹,只能穿一穿去年的款式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月思朝並不在意這些,“衣料看著能過眼就夠了,左右他也不是拜高踩低的人,且若是盛裝太過,惹他生了誤會,又該如何?”
浣枝撇撇嘴,小聲道:“真有什麼誤會也不是壞事啊……季公子人挺好的……”
月思朝嚴肅打斷她:“那也不是咱們如今能想的。”
說罷,她覺得方才有些淩厲,輕嘆一口氣,放緩聲線:“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咱們家裡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婚姻大事尚捏在主院那位的手裡,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且季公子上京是為科考,依他的樣貌才學,金榜題名是遲早的事。聽說陛下偏愛才子,屆時莫說官家小姐,尚公主怕也不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