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裡,”我手指向地,“在這條發源於山,奔向海的河邊。”
“萬物生長不休,水的迴圈從未停止。我們所見的每一滴水,每一片雲,都有可能來自千裡乃至萬裡之外。”
“或許,它們也曾短暫地進入人體,維繫了某個人的生命,組成了血液,隨著心髒跳動。”
“所以——”我看向關山,她於是接過我的話:“所以在這以億萬為記的水滴裡,也留存著她們的痕跡,她們的血脈。”
“她們離開了,又或者從未離開過。”
“星河,”她的杏眼裡盛滿了我的倒影,聲音如玉般圓潤堅實,“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我們舉起酒杯,對著星河,對著關山,對著明月,對著溪澗——
幹杯。
2027年6月25日
開了一上午的車,終於出了省。
爬座山當做放鬆,路上遇到一對姐妹帶著一隻薩摩耶,在半山腰的涼亭裡一起坐了會兒。
蛋撻一點兒不怕狗,反倒是那大個子有點畏畏縮縮的。蛋撻興沖沖地奔上去,還沒沾著一根狗毛,它就嗷嗚一聲,夾著尾巴躲到了主人身後,任她們如何鼓勵也不敢抬起腦袋來。
小家夥愣在中央,慢動作似的扭頭看我和關山,眼裡像是在問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她大概是自己想明白了,雞毛撣子似的尾巴重又豎起,輕輕晃兩下,然後舉起一隻爪子,眯著眼睛舔了起來。
恍惚間,我看見她的腦袋上長出了兩個惡魔尖角。
果不其然,就在這只名叫大米的薩摩耶顫顫巍巍地探出腦袋的下一秒,蛋撻這個壞東西便拖著牽引繩嗖一下竄到它面前,卻在大家都以為她要伸爪子打狗時猛地一個剎車,扭轉方向呲溜一下跳到了石桌上,對著人姐妹倆細聲細氣地喵一聲。
我去拉壞貓繩子的手隨之懸在空中,連帶著四對大眼瞪小眼。
至於受害狗呢,它的屁股咣得一下墩在地上,嘴巴微張,眼神直愣愣的一下不敢轉,整隻狗呆得活像一架座鐘。
過了半晌,嚇呆了的狗終於緩過神來,嚶嚶嚶地小聲嘟囔著,想尋求主人的安慰,沒走兩步卻又被蹲在桌上的壞貓嚇到不敢前進,兜兜轉轉的,竟直直把嘴筒子懟進了坐在最遠處的關山的臂彎裡,兩只前腳也搭到她的腿上,給關山的白褲子印了兩個碩大的黑爪印。
關山愣了一下,隨後本能地用逗貓的手法安撫狗子來。效果倒是立竿見影,沒摸幾下它就不再發抖了。
趁此機會,我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肇事貓的後脖頸,把牽引繩在手臂上緊緊纏幾圈,確保她再也不能使壞了。
小崽子顯然是不服氣加吃醋了,一雙藍眼珠子使勁瞪著狗的方向,不時掙紮四肢,尾巴也在大幅擺動,喉嚨裡還呼哧呼哧的響,要是能翻譯出來,大概是一串髒話。
看來這一貓一狗的關系暫時是沒法緩解,只能把它倆盡量分開。我們先行告辭繼續往山是鎖在懷裡),絕對沒有一絲惹事的可能。
當我們走過幾段棧道,來到山的另一邊時,遠遠地還能望見那一百多斤的大毛球在原地賴著不肯走,被兩個主人一起拖著才勉強挪動了幾步。
山不高,我們回到車上時才剛到中午。
關山在做魚,腥味飄過來,把蛋撻急得團團轉,只差喊出狗叫。這貓愛吃海鮮,尤其是魚,一聞到味道就興奮。以前每次家裡做魚都會單獨分出一點,用白水煮了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