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能……就這樣丟下她,拿著她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去揮霍呢?
哪怕是對一隻難産的豬或羊,他所表達的關切也要比現在更多啊。
痛恨造物主的不公,總給予女人更多的苦難。逼迫她們肩負生育的重擔,與之相配的卻是數不盡的輕蔑。
他們說,哪個女人不生孩子
他們說,沒見過誰這麼矯情
他們說,忍忍算了,都是這麼過的
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
我們是女人,可我們也是人啊!是和他們一樣的,會哭會痛的人啊!
難道不是嗎?
2010年2月13日
阿姐醒了。仍舊虛弱,但已能說話。
她握著我的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13號。”我說。
她望著泛黃的天花板,想了一會兒:“是除夕夜啊。”
是本該闔家團圓的日子啊。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阿姐的手冰涼,輸液留下的針眼和淤青與紫紅的凍瘡長在一起,幹燥的面板裂開魚鱗般的紋路。還有手心裡她沒日沒夜趕工留下的傷痕與繭子,這是一雙千瘡百孔的手,是阿姐努力生活的證明。
可生活給予她的是什麼?
半年來拼命攢下的錢一朝散盡,占身體四分之一的鮮血頃刻流盡,而那個始作俑者,至今仍在銷金窟裡享樂。
這公平嗎?
這世上真的有公平嗎?
我早該知道答案。
我曾在腦中無數次設想自己的結局,在無數個長夜裡。
我會帶一把鋒利的小刀,藏在袖子或是口袋裡。我會若無其事地走到他的身旁,拍拍他的肩,或是輕聲叫他。當他面向我時,我會一刀捅進他的喉嚨,割破他的氣管或者動脈。旁邊的人這時也會反應過來,但因為怕被波及,他們不會沖上來阻攔。他不會立即失去意識,他會反擊,幸運的話,還能奪走我的刀。或許在喪失力氣之前,他可以反殺我,又或許他撐不到那個時候,我能安然無恙地目睹他的死亡。
他將是我短暫人生中壓軸的死亡,而最後一場,是我自己。
我沒辦法改變這個世界,對於已經發生了的痛苦,我無能為力。
我見證不公,經歷悲傷,我愛的已長眠地底,我恨的憑什麼肆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