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兇,再喝這最後一次,你的腿就沒事了。”薛含桃知道大黑狗嫌苦,一邊討好地哄它,一邊又拿石杵搗碎一小塊雞骨頭。
果兒將碗筷歸置好,回頭就看到她仔細地將骨粉撒在破了一個角的陶罐中,接著澆了些水。
“娘子,這陶罐裡頭究竟是什麼啊?您照顧的如此精細。”果兒很好奇,忍不住問出口。
“是種子,很有用的種子。”少女頓了頓,臉上揚起一個笑容。
果兒心神微晃,其實她家娘子模樣幹瘦不起眼,笑起來挺好看的……
“娘子,過會兒我幫您去書閣一趟吧,您該多歇息,養胖一些。”
說起這件事,果兒更加心疼,哪有皇親國戚像她家娘子一樣靠抄書描花樣辛辛苦苦地養活自己。
是了,那場大水過後,薛含桃一無所有連填飽肚子都是件難事,又是如何到京城,如何活到與貴妃堂姐相認呢?她在京城四處打聽堂姐嫁的那戶人家,足足花了七八日。這些日子裡,她租了一間小房,喂著一隻瘸腿的老狗,吃的用的從何而來。
果兒還在柔儀殿的時候聽到薛妃娘娘問起這個問題,娘子是怎麼回答的呢?
“阿姐,進京的途中我遇到了好心人,借用馬車給我和阿兇。路上酷暑有蚊蟲,我找到幾叢薄荷和金銀花,用揹著的陶罐熬了清涼解熱的茶水給他,好心人不僅給了我炊餅吃,還要付給我銀錢。”
少女的語氣裡是濃濃的感激夾雜著心虛,“我其實不該收的,可是沒有銀錢我和阿兇都會餓死。到了京城後多虧有那些錢,我才賃得了一間房。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我經常抄書,所以又拿錢買了筆墨,後來找到書閣,開始有了營生。”
“叔父生前是秀才,教導你我識字,對,你的字寫的一直不錯。”薛妃娘娘聽到回答感慨不已。
果兒和其他人便恍然大悟,怪不得薛妃娘娘出身不好卻會讀書認字,尤其一手娟秀的小楷常得陛下誇獎。
不過之後薛妃娘娘給了娘子許多賞賜,娘子重新賃了一處帶著幾間房子的小院居住,卻沒有放棄抄書賺錢的活計。
每隔兩日,娘子便會將抄好的書籍送到書閣結算銀錢,多多少少的,能有四五百錢,若是描花樣再送到書閣附近的繡樓還有二三百錢拿。
其實算起來,娘子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賺的不少了。
今日便是和書閣約好的日子。
“不,果兒姐姐,等我抄完最後兩頁,我們一起吧,再去趟藥鋪,我還要買些東西。”
“去藥鋪?哦,還給阿兇買藥。”
果兒瞭然,薛含桃呼吸微停,沒有解釋她的腦海裡正醞釀著一個隱秘的打算。
明日一早,她要去定國公府。
然而直接求見定國公世子,她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所以就只能想別的法子。
之前她沒有告訴堂姐,進京途中對她諸多幫助的好心人,正是定國公世子……身邊的一名親隨,名喚方振的青年。
此時的薛含桃只能祈禱,自己認真熬煮的薄荷金銀花茶水還能給人留下些印象。否則,她就真的只能聽從聖意,恩將仇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