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漼將畫擲回案上,轉身從架上取了書刀。
回到案前,刀尖落在畫右下方的紅印,“懷逸” 二字之上。
謝漼凝視片刻,終是沒有落刀。
謝漼思緒正凝著,冷不丁被外界的聲響打斷。
“爺,姨娘來了。”
謝漼嗯了一聲,看著腳邊已然熄滅的炭盆,道:“叫她先回去,幾日後我會過去。”
幾日?
尋真在正房裡坐著等,聞言,從幾上拎起學習用品,跟來前來傳達的男僕說。
“好。”
書房與正房之間,距離不遠不近,其間隔著曲徑迴廊,蜿蜒小徑。
謝漼負手立於書房門口,舉目遠望,瞧見尋真身姿輕盈,右肩膀掛著個布袋,腳步輕快地朝著院門方向走去。
待尋真身影消失在院門外,謝漼將方才那僕人喚至跟前,問道:“姨娘方才說了什麼?”
永望道:“姨娘只說了個好字。”
下一刻,便聽主子問道:“神情、語態為何?”
永望愣了下,回憶著。
瞧著姨娘似乎挺開心的,好像還鬆了口氣?
永望在謝漼的院子裡伺候,時日不長,因年紀尚小,許多事還懵懵懂懂。平日裡聽其他哥哥姐姐們私下議論,這姨娘隔三岔五便來爺的院子,每次還帶了書,在爺的書房一呆便是一個時辰有餘,似乎是爺在傳授姨娘學問呢。
哥哥們說,爺是文曲星,才高八鬥,腹有乾坤,跟尋常女子肯定聊不到一塊去。
就拿永望自個來說,一進院子,承安便丟給他一本《千字文》,要求他識字讀書。爺對身邊侍從要求如此之高,對自己的枕邊人,自然期望更高。
哥哥們猜測,爺定是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親手雕琢出一位既懂閨房之趣,能在床笫間取悅夫君,又能精通詩書禮樂,與爺在精神上共鳴暢談的女子。
雖然有些用詞永望的年紀還聽不懂,但他大概自己琢磨明白了。
爺這是“逼”著姨娘在讀書呀。
女子哪用讀書呢,怪不得姨娘方才鬆了一口氣呢。
永望如實回道:“方才姨娘神情頗為輕松,語態輕快、幹脆。”
回答後,書房內一靜。
永望竟莫名感到壓力,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下去吧。”
可聽爺的語氣,似乎並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