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方青搖頭？，接著？解釋道？，“鋪地？上，地？上都是灰，把羅雲道？的頭？弄髒了不好。”
“神經病啊你。”梁丕罵罵咧咧，“我的衣服就可以髒了？再說人死？都死？了，你還管他犯潔癖嗎？”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利索地？把衣服脫了扔在沒有血汙的那片空地？上，道？：“這下你滿意了沒？”
“謝了。”方青走過去，珍而視之？地？把懷裡的人頭？擺放在皮夾克上，這張臉很明顯被？擦過，否則不可能那麼幹淨，沒有一點血跡和塵埃。可能是是一直被？方青抱著？的原因，失溫得比較慢，臉色竟然比身體的膚色要紅潤一些，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兩個人合力把羅雲道？的屍體裝進裹屍袋中，梁丕紮緊了袋口，接著？又把那顆單獨的腦袋用布袋子收起來了。梁丕的車就在不遠處，這地？方僻靜，再加上最近幾天靜海市鬧得厲害，晚上出？來的人不多，這短短百米的路上沒有碰到一個活人。
坐在車上，方青一開始很沉默，梁丕不管他，自顧自聽廣播，當然還是聽他最喜歡的深夜故事電臺，過了半天，等紅綠燈的時候，方青突然來了一句：“我感覺他最後認出？我了。”
“什麼？”這突然冒出？來的沒頭？沒尾的一句一時間沒讓梁丕聽明白，他調低了電臺的音量，對方青說道？，“誰認出？了？羅雲道？？”
“他最後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方青還在腦海裡反芻這個片段，估計在等待梁丕到來的時候，已經在心中回想無數次了，“真的和之？前？不一樣。”
梁丕聽了真覺得無語，說道？：“那當然了，看殺人兇手的眼神跟看陌生人的眼神能一樣嗎？”
“那裡面沒有仇恨。”方青說，“我辨認得出？來。反而有種釋然的情緒在其中，我知道？他不想殺人。“
梁丕笑了笑，對方青道？：“他之？前？還救了姜州呢，你還記得嗎，在大螯村。他的好人好事是這正中密室下懷了，我跟你說，讓想救人的人去殺人，這次選人就是在故意使壞。你看姜州，不也是這樣嗎，他那樣的人正常情況下能殺人？等他出？了密室，如果沒有忘記這段記憶，他就會受苦，這就是密室的本質，玩家從？身到心都受折磨。不受折磨的那不叫密室，那個叫異世界福利遊。”
“那我們這算什麼，壞事幹多了，所以密室強迫我們加入正義陣營了？”方青說道？。
“大概吧。它都罵我禽獸不如，肯定是想著？違逆我的本性，要教？化我。”梁丕隨口胡說道？，“至於？你麼，你不覺得你對羅雲道？太上心了嗎？你越這麼上心，以後密室越針對你。你不是寶貝他嗎，那好，密室就讓你把羅雲道？殺了，讓你控制他。當你能隨心所欲擺布一個人的時候，他在你這裡就不是人了，而是一件物品，你明白嗎？”
梁丕的話說得很粗糙很簡單，但原理似乎並沒有出？錯。方青免不了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照你這麼說，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應得的？不過，就算沒有我，羅雲道？在密室也不會很順吧。這就跟大家玩遊戲一樣，一堆玩家擠在同一個伺服器裡，一百級有一百級的難度副本，五十級有五十級的，否則這個伺服器就沒法玩了。”
“是啊，所以你最好別那麼內疚了，哪怕沒有你，他也會被？別人殺掉，那還不如被？你殺呢，起碼你會讓他幹幹淨淨地？走，別人可就顧不上那麼多了。”梁丕很難得安慰了方青一句，“你放心，像他那種人，等出？了密室，回憶出？全部內容，也不會怪你。反而要跟你說殺得好，比起其他人，他肯定是願意被？你殺掉的。”
方青說道？：“他肯定不會怪我，不用你說。”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今天晚上樑丕表現出？的形象相較於？以前？來說，更加正面一些，因此方青決定向他訴說其餘煩惱。
“還有一件事，”方青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我親他了。”
“啊？”梁丕正在開車，驚訝地？差點一腳踩下去油門，他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這下他把電臺徹底關了，然後道？，“你什麼時候親的？你把他頭？砍下來的時候親的？你年紀輕輕的可不許玩冰戀這一套，我們雖然是精神有問題，但我們要有道？德底線，不要敗壞安息橋的名聲，免得大家覺得我們是多麼惡心的精神病。等等，你沒對著？他的屍體打飛機吧？”
雖然看上去是挺情色的，梁丕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不過沒有說出？口來火上澆油。
“不是，我操，”方青爆粗口了，“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變態啊！我是那種人嗎？！”
“你已經比我想象中的變態了，小方同學？。”梁丕嚴肅地？指出？來這點，“但凡他屍身完整，你對著？他的臉親一下，我還能誇你一句情深意切。他的頭？都掉下來了。你還親，你是不是還親嘴上了？”
“...”方青沒回答。
梁丕瞭然，心想真是做賊心虛，說道？：“你告白了嗎，沒有吧。你就趁人之？危，去猥瑣別人。你要追人就正大光明的，不要搞偷偷摸摸那一套。羅雲道？要是沒死？，站你面前？，你敢上去親嗎？雖然你沒幹出？更沒下線的事情，可性質沒變。或者，你就幹脆承認你就那麼不要臉也行，這樣你也就不用內耗了。等羅雲道？複活，任你擺弄的時候你就隨心所欲地？佔便宜吧。人不能既要又要。“
方青到底年輕臉皮薄，被？梁丕噼裡啪啦教？育了一頓，本來就心虛，現在更是無地？自容，他撓了撓自己？的臉，說：“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就是沖動了，唉。這事我要跟他說嗎？他應該沒有死？後的記憶。”
“隨你啊。”梁丕似笑非笑，“他反正不會怎麼樣你的，也不會把你趕出？去。把你趕出？去，你住哪裡呢。先說好，我不會收留你。”
方青看了梁丕一眼，道？：“去你那住我不如去住橋洞。”他想了想，還是下決心，說道？：“我還是跟他說了吧，到時候。我誠心誠意地？道？歉，他應該不會太生氣。”
梁丕沒說什麼，但心裡已經等著？看實在的他真的很期待羅雲道？到時候會有什麼反應。兩個人在詭異的沉默中，一路開到了受害者協會的本部。在那裡，羅雲道？的頭？顱將會得到妥善處理，而且會進行為期一週的展示，作為靜海有史以來最罪大惡極的連環殺人狂，他將會被？釘在恥辱柱上，為每一個受害者家屬所展出？。
又過了幾天，唐淨光家的門鈴再次被？按響，想也知道？又是送人頭？的來了。之？前？的那個人頭？，唐淨光已經處理好放在了展示櫃裡，現在那個櫃子裡所有的蝴蝶標本都被？她收了起來，暫時擺放進了臥室。唐淨光在廚房裡把絲瓜切完了才擦了手出？門拿快遞，奇怪地？看到這次那個送貨的年輕人沒有走，而是就站在門口，等待著？。
“你找我有事嗎？”唐淨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