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然眼裡閃爍著未知的光,短靴晃晃悠悠,帶著少年腦袋上下搖曳,漫不經心道:“首先第一點,要學會仰視主子。”
謝信黑眸緩慢聚焦,靜靜凝向面前用鞋尖去抬他下巴的青年。
他收斂了所有情緒,將一切反感藏得很深。
只要他想,就能把前世的從容不迫照搬過來,這點洛星然心知肚明,正是因為能忍,才讓複仇的路走得無比順暢,到最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恰巧洛星然不喜歡深明大義,他就欣賞狼子野心。
就好比與謝信平靜表象截然不同的現在,霧在悄無聲息中已沒入了他的衣擺。
好似在回報柴院裡被摸臉的輕浮,又好似在回應那聲惡劣呼喚,謝信越是裝作純良,黑霧越是陰冷地撫起他的小腿,再一點點收攏力道,彷彿下一秒就要將腳踝折斷。
人死過一次再回來,就是索命的厲鬼了。
洛星然身上的血腥味太過濃鬱,讓謝信一下想起了昨日在幻境中自己掐住那隻纖細的脖子時,掌心下感受到的絲絲震顫。
鮮活的生命力被握在手中的感覺太過美妙,尤其這個人還是曾將他推往死亡的湛晃之,無論呼吸還是心跳都如鮮嫩熟透的果子,引誘他蠢蠢欲動的嗜殺性。
霧倏地收緊,而掐著點算好時間一樣,那隻腳頃刻間抽離,讓它撲了個空。
洛星然動了動腿,似是要踹,那靴子最終卻輕飄飄落在他的膝頭,沒用多少力氣,曖昧又輕佻地碾著:“你就這點本事?”
謝信還盯著他,目光幽深,不作言語。
洛星然沒幾秒起了厭煩,嫌棄地一腳將他踹去地上,“可惜了,就憑現在的你還殺不了我。”
他踩著謝信的胸膛,居高臨下。
陽光照在他發梢,映得整個人覆上了一層灼烈的金色,“既然恨我就別手下留情。我允許你動手,但只要失手一次,我就廢你兩條胳膊。失手兩次,就廢你一雙腿——可聽清了?”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謝信一直藏拙。正因為給人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感,才會被燕倫不怎麼警惕地送過來,成為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
隨著他尾音落定,那張俊俏的面容有了變化。
少年臉上浮現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神情,分明向下壓著眼尾、擺出一副被嚇到的虛偽模樣,可他的嘴角偏要翹起,不再以自斂作為假象,而是毫不掩飾透露出他蠢蠢欲動的兇意。
謝信垂眼。
他聲音低啞幹淨,如風在吟:“湛晃之,你和之前不太一樣。”
洛星然挑眉,謝信說的不是上一世,而是他重生被抓回來後看見的“湛晃之”。
湛晃之絕不可能留一個會對自身造成威脅的人在身邊,這萬千世界什麼型別的靈寵沒有,就算被家養的兔子咬了一口,他也會轉臉將兔子給扒皮剁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