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哪兒不一樣?”洛星然像是被誇到,眯著眼摸謝信發頂。
謝信頭發沒他長,缺乏營養導致手感有點糟糕。沒兩下束得鬆垮的絲帶掉落,發絲散開鋪在衣前,與他垂落的袖子交錯。
他指尖懸著劃過少年臉頰,順著線條硬朗的下顎滑到下巴,輕輕撓了幾下,聽見了對方從喉嚨裡擠出的冷笑。
“變得都快讓我捨不得你第一個死了。”
“這麼說我之前在你心裡排了第一?”洛星然俯身累了,幹脆坐在他腰上,給他發尾打了幾個結,半真半假道:“真是榮幸。”
“自然第一。”謝信任由他作弄,亦半真半假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我這一介小人。”
洛星然一愣,大笑起來。
上一世謝信可是人人口中的大英雄,最後世家壓住了訊息,到現在無極境內的修士還認為是謝信自願犧牲,拯救他人。
口口相傳直至如今,走在大街小巷也少不了從百姓口中聽有關他的故事,而現在在自己面前,這位英雄自降為小人。
洛星然覺得滑稽,又品出了一點悲憫。
門被敲響,荷香在聽見應聲後便端著熱水進來。有屏風遮擋,她顧著往浴桶裡加水,邊忙邊道:“公子,我取了午膳來,您先用飯嗎?”
下午兩點早過了午餐時間,但為湛晃之忙碌幾趟,她好像恢複了冷靜。
洛星然已經用謝信頭發系出了一串蝴蝶,聞言笑吟吟道:“不用,放桌上吧。”
荷香生怕自己方才的表現遭主子冷眼,現在聽對方口吻輕快,難免鬆了口氣,往這邊靠了幾步,“碰巧遇上黃姨當值,聽聞您昨日受了些傷,她千叮嚀萬囑咐捎幾份糕點來,還唸叨幾遍可想著您啦。”
黃姨便是膳食堂的總廚娘,揣得一手好廚藝,本來是給宗裡普通人做飯吃的,後來不知怎麼,全宗上下近千張嘴都被她一人養刁了,一個兩個懷念人間食物時全往那邊跑。
修仙講究除口欲,但合歡宗向來貪圖享受。
湛晃之的記憶裡,原主說不出幾句好聽話,但對這位廚娘態度尚可。只要跨過山頭喊一聲姨,回去的肚子保準被喂得圓滾滾。
所謂吃人嘴軟就是這麼個道理,何況黃姨生性和藹、慈眉善目,不像合歡宗掌廚的,倒更像長生殿裡盤珠唸佛的。
“我也好久沒去看看她老人家了。”不經意的,洛星然“啪”地扯斷手中一根發絲。他轉著那根黑線,又隨手丟掉,在謝信灼熱的視線裡站起來,繞過屏風將外衣褪下,“再捎份飯來,放門口就行。”
荷香看了眼桌上的食盒,感覺有些奇怪,但不敢多問。她往後退往外走,低著頭道:“是,公子。”
還記得身上那朵隨時會掉馬的花苞,洛星然套著裡衣就泡進盆裡,熱騰騰的水汽往屋簷上飄,呼吸都比往常快了些。
他一直留意動靜,很快身後響起了清淺的腳步,沙沙地貼著地面,一直蔓延到他身後。洛星然手指在水裡劃著,頭抬也不抬,“你倒自覺,何時讓你起來了?”
一隻手落在他腦後,束發的玉簪被摘下。
青絲如瀑垂落,謝信拿起水瓢,往他肩上舀水,要是忽略掉嘴邊那點惡意的弧度,光是說話聽上去恭恭敬敬,“我領悟能力強,關於第二點也替湛公子想好了——要學會伺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