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百花谷還要派人來尋丹方下落……
洛星然疊好皮紙,將它仔細收好,又問:“也是奇怪,這荒郊野嶺的,殺人也不是為了奪寶,誰會下這麼狠的手?”
謝信檢查過屍體,沒發現更多線索。他從始至終沒挪過位置,一道道黑霧從他身上延伸,像粗細不一的觸手,替他完成了工作內容。
他摸著一條竄回來的霧,盯著一個方向,“拋開此人臉上的傷不提,他手臂上的刀痕與秋離身上一致。湛公子,你還記得秋離傷的是哪條腿嗎?”
洛星然感覺他在說一件可怕的事。他很嫌棄地別過臉,回憶道:“若沒記錯,應當是右腿。”
“這個屍體傷的也是右腿,幾乎整條腿被磨爛了,雨水一沖,只剩下一條骨頭。”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誰會下這麼狠的手?
仇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錢沒丟,東西也沒丟,兇手純純是為了他的命。
洛星然捏著鼻子,這麼長時間下來承受的氣味汙染終於沖破閾值,東西也到手了,當即決定打道回府。
他隨口和謝信吩咐一聲,身子還沒完全背過去,怪異而沒有實質的觸感突然襲來。
原本被少年攥著仔細把玩的那道黑霧探來,順著他的胳膊圈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之前這黑霧攥他腳踝、亦或是想把他置於死地活活吞噬的兇戾,現在能感受到的力度堪稱溫和,甚至給他留了一點空間,只有細小的氣體在蠕動間蹭過他的面板,留下冰涼的痕跡。
洛星然半步沒邁,人先頓住了。
他詫異地回過頭,卻看謝信神色也古怪了一瞬,盯著自己放出來的霧眉頭微皺。不過只是須臾,對方兩條胳膊便自然垂去兩側,開口道:“為了防止再次走散,也防止湛公子‘不小心’毀約,我想在我們協議達成之前,還是盡量不要離開彼此視線為好。你覺得呢?湛公子。”
“……哈。”洛星然沒忍住笑了,左手抓著霧,跟抓一條滑膩的魚一般往前一扯,“什麼意思,想讓我也給你許言靈誓?”
謝信被他拉得往前一斜,聽見此言沒什麼反應,彷彿不以為然,“那倒不必。”
洛星然揚眉看著兩人之間的連線。
腳下是潮濕的一望無際的雜草地,高低不一的樹和開著花的灌木叢,小白花不經風吹雨打,落得到處都是,混入泥水中就快腐化。
隨後他執扇的右手不急不緩抬起,以刃面直指天空,頗有點淡然處之的味道,“天道在上,無極合歡宗湛晃之今以金丹起誓。”
躍動的黑霧似乎同樣被按了暫停鍵。
洛星然略帶笑意,繼而字字清晰道:“吾與謝信謝公子有諾於先,達成協議前永不背棄。道心作賭,天地為證。若違此誓,他日我當道途崩裂,仙路潰決。”
隨著他的聲音擴散,一道光從他豎起的指尖連向無上高空,再被看不見的漩渦無聲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