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血脈相連,本就該是像的。
青凜沒直接往東方去,而是在洛星然旨意下前往落雲宗與百花谷交界處的小村落。
百姓撤離後,此地淪為一片焦地。
終日不滅的火從山間林地蔓延,混沌的空氣混雜著焦肉、木竹、汙土的氣味。
氣象紊亂,薄薄一層水霧籠在廢墟上方,他和謝信落了地,沿著布滿蟲蟻屍體的草道上了荒山。不知走了多久,多遠,霧時濃時淡,直到山崖避無可避,一座很小的墳邊倚靠著人影。
碑面無飾,只掛了串狼牙項鏈。
聽到隱隱腳步聲,君楚帆松開指縫,拔碎的草屑四下飛散。他腦袋貼著堅硬的碑石,長發未束淩亂卷著沙土,說話也似乎貼著地面。
“……那般傾盡所有的人,如今卻只能睡在這兒。他生活一向從簡,陪葬品應當是不要的,我把他身上唯一的裝飾品留在這了。”
洛星然在離他們五米遠的木樁旁停下,目光晃晃蕩蕩地掃了一圈,語氣漫不經心:“你呢?不打算一起留下?”
君楚帆不理會他的挑釁,避而笑問:“私家宅院,湛公子是怎麼找來的?”
這片霧和廢廟外的如出一轍,想必是同樣作用的迷陣。君楚帆將君近舟藏在家鄉,魂歸故土,就這麼小小一點墳包下,埋著的可是萬人垂涎的天生道骨。
待回過頭,看見洛星然身旁的劍修後,君楚帆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你的情人幫了忙。我聽聞妖修對方向有與生俱來的敏銳,謝公子也繼承了這點嗎?”
還真和謝信沒關系。
他先前用桃花獸做的追蹤丹派上了用場,磨成粉後吹進狼牙上微小的裂隙裡,想找過來不費什麼事。
“那倒不是。”洛星然挑著眉看了墓碑一眼,“雕蟲小技,不足為懼而已。”
君楚帆臉色一瞬難看,很快又如沐春風,搖頭道:“伎倆如何,湛公子觀過再下定論也不遲。”
腳下傳來熟悉的震感,薄霧變濃,本該在東邊作亂的詭佛忽而現身。它沒了實體,更加難纏,多數招數無法奏效,才會讓應對的宗門世家疲於招架。
準確而言,君楚帆的確造了一個“神”。
一個人造的“神”,虛假的“神”,企圖瞞天過海的“神”。
然而常年浸泡在香火中非但沒讓“神”有多少寧靜的深邃,反而透著一股難以洗滌的邪氣,那雙紅色眼睛在朦朧下詭譎貪婪,仔細看,能看見它身上有許多靈氣所傷導致一時無法複原的裂口。
靈體無法和人類、動物一樣思考。它似乎只是困於“受傷”二字中,與君楚帆相似的唇齒不動,卻吐出嬰啼般的哭吟:“小帆,小帆……”
它立在正主的墳後,風吹得狼牙一陣搖曳,咿呀聲蓋過了摩挲響動,彎彎轉轉,一會兒換了女子的聲音,一會兒又變成青年。
洛星然忍住捂耳朵的沖動,厭惡全展露在神情上:“你想讓這種東拼西湊來的東西來當你兄長?”
君楚帆像沒聽懂,“他就是君近舟。”
洛星然冷笑一聲,看來這幾年君楚帆也不好過,他似乎放棄模仿君近舟的作風,甚至可謂被逼無奈了,試圖讓靈體借用君近舟的屍體複活,以達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