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禮,她起身,抬眼就發覺沈重的低氣壓。
他不斷地捋著胡須,眉頭緊蹙,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審視和質疑。
許久,他幹枯的嘴唇微動。
沈長念才隱約聽見一聲不冷不熱的“進來”。
母親跟著父親走入府內,倒是沈長泛,快步走下臺階,歡迎她回家。
他的性子本來就不熱絡,說是歡迎,其實也只是不鹹不淡地閑談幾句家常。
“父親不太高興”
將要入府時,沈長泛忽的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調子說道:“前些日子你和祁學謙向店家索要,父親知曉後大發雷霆。”
索要還是溫和委婉的說法,再直白些,那就是劫掠。
“他為何生氣?”沈長念漫不經心地一笑,笑容裡帶著三分疏離。
他自然地回答:“那家店是我們沈家的産業。”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沈長念稍愣。
沈長泛瞧她一眼,嘆氣:“你出嫁當天。”
果然是她父親的風格。
沒做出最後的選擇之前,任何人都無法獲得他的信任;一旦做出最後的決定,便是果斷的取與舍。
沈長念靜默不言,最後仍舊是“恭喜”二字。
沈長泛沒有作答,安靜地將她引入宅內。
沈重喜歡擺弄花花草草,在沈長念還是“嫡長子”時,他笑著對她說“日後父親賦閑在家,也不做別的,多養些花花草草,教孫兒孫女認識它們。”
所以現在沈府才會遍地花草,在此時正是一片生機盎然的姿態。
沈長念忽的回憶起祁家的宅院。
大概明年,院裡也會像這般繁盛吧。
她如是想著,落座。
正廳裡卻忽然回蕩著一陣吼聲。
“父親同你說話,你在想些什麼?”
雖然說是問句,但其實更偏向斥責。
沈長念強迫自己從回憶中回到現實,於是沈重憤怒扭曲的臉,也就像是倏忽出現在她眼前。
沈重位高權重多年,在他面前,少有人不是戰戰兢兢,專心致志,眼下察覺她的走神,猛地拍向桌子。
圓桌上的器具都抖了抖,貼近桌邊的茶杯直接衰落在地。
沈周氏不由得一震,打了個寒顫,冷冷地安撫:“你也不必這般。想來是長念在外面呆了三天,現在回家,稍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