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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落梅莊變故突生,上上下下百餘口人死於非命,老爺少爺皆無倖免。是夜,付九聞此噩耗,本想親自回莊中一探究竟,然而二夫人驚恐過甚,小少爺亦不肯安睡,啼哭不止,付九怕還有歹人留在附近,不敢與兩人分開,只得作罷,護送二人逃出密林,直奔太湖。一來蘇州城此時城門緊閉,不好入內,二來城中怕是有不少江湖中人,若給人發現二夫人身份,定會麻煩無窮,不如低調行事。趕至太湖時,天已微亮,付九在湖邊找到一處農家,給了主人些許銀兩,安置江汀蘭住下。那主人是個獨居老嫗,見此人兇神惡煞,銀兩給得又多,連連答應,當日便收拾行李,說到女兒家住上一月。
江汀蘭在莊中養尊處優,何曾睡過這篳門蓬戶的農家,眼下顧不得講究,躺在那老嫗骯髒破舊的床鋪上,頃刻便睡去了。付九在門外站得片刻,聽房中再無聲息,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只見她淩亂黑發散在枕邊,一張蒼白臉頰上淚痕未幹,嘴唇貼著懷中孩兒額頭。那孩子也哭累了,偎在母親懷中,睡容安恬,胸口平緩起伏。付九鬆口氣,輕輕闔上門出去。
院中封決送的那匹馬神采奕奕,昂首挺立著,付九暗道一聲畜生,鎖好房門,縱馬向落梅莊奔去。天光大亮,林中熱鬧非凡,仍有不少人熙熙攘攘趕往落梅莊。付九拉低鬥笠,用布巾裹好長刀,躍下馬背,並無人注意他。聲名顯赫的高手豪傑大多早早前來,莊中安排食宿,今日路上的,無名小輩居多,付九緊隨其後,只聽其中一人道:“聽人說,那張三不前幾日就趕來啦,也不知帶了什麼寶貝。”
“便是帶了寶貝,能讓咱們看到?方老爺不嫌棄咱們送上的禮物,便是給面子了。”
“嘿,莫欺少年窮,現在咱們不是什麼飛黃騰達的大人物,日後指不定哪個就厲害了呢,便是天下第一大英雄謝慎山謝大俠,早些年還不是無名小卒!”
付九冷哼一聲,謝慎山是張三不的朋友,想來那日樊樓跟張三不一起喝酒的,定有他謝大俠。他心中已有計較,落梅莊遭難,張三不那句“天下至寶”脫不了幹系,張三不雖不敢給老爺惹麻煩,那謝慎山、秦茗和狄松,卻個個聲名在外,性子怪異,難保沒有推波助瀾。這時,另一人又道:“別提啥謝大俠了,這時候,說不來正擱閻王爺那兒喝酒嘞。”
眾人驚呼:“此話怎講?”
那人仰臉得意道:“咱青虎門雖不是啥名門大派,江湖上的訊息也知道倆的。上次謝慎山追蹤三千裡,削了黃沙寨寨主的腦袋,恁可還記著?”
“那可了不得,誰不知道這件事?黃沙寨寨主不就是欺負人家路過的小姑娘嘛,帶回去做壓寨夫人,幹他何事?他卻將人家從漠北追到江南,就為了替那丫頭父母報仇,真是個傻蛋!但要不是這件事,他謝慎山也不至於被人稱一聲大俠。”
“恁倒是清楚,我問問,那是啥時候的事?”
“……也有兩三年了吧?”
那人一拍胸脯,答道:“就是,這兩三年,恁們見過他?”
眾人沉吟不定:“這……倒聽人說,先前張三不在樊樓喝酒,有人瞧見謝慎山,我們倒是不曾親眼見,想來不是假的……”
那人嘿嘿一笑,低聲道:“謝慎山這兩年在江湖上蹤跡全無,哪能忽然蹦出來去樊樓喝酒,又忽然沒了訊息?我看那是假的!黃沙寨寨主名號不咋地,他姐姐恁們肯定更不知道嘞。人家是漠北南宮家的少夫人!黃沙寨寨主叫殺了,她會善罷甘休?南宮家是啥?暗器名家啊!謝慎山前腳走,人家後腳就派出一十六路殺手,到處追蹤他下落,這都兩三年了,恁說,那謝慎山這時候擱哪兒嘞?便是真的在樊樓現了身,也要被人趕盡殺絕咯!”
眾人默然,隨即連連拱手錶示佩服,奉承他青虎門確實訊息靈通。一時盡是溜須拍馬,互捧臭腳的場面話,付九暗覺好笑,若姓謝的當真死了,老爺豈會請他赴宴?落梅莊的訊息總比他青虎門牢靠得多。這便加快步子,不再多聽,走出數步,便見一眾青衣人神情凝重,迎面而來。為首的是個容貌俊朗的年輕人,腰間掛了一柄長劍。付九認得他們裝束,低頭退回人群中。經過剛才這番談話,那青虎門中人儼然眾人領袖,當即上前道:“在下青虎門張一刀,敢問諸位,可是咱南華劍門下的兄弟?”
付九暗道此人倒有些眼力,這群人正是南華劍門下年輕一代弟子。小少爺滿月,南華劍派是二夫人孃家,自然會來,只是這時從落梅莊出來,未免蹊蹺:若早日趕來,依二夫人所言,莊中遭劫,眾人非死即傷,這些人卻只是面帶倦色,並無大戰一場的模樣;若是今日才到,身為重要賓客,未免怠慢。
那年輕人略一抬眼,微微拱手,低聲道:“正是。”說罷再不多言,示意眾弟子向路邊避讓,眾人皆默然不語,緩緩讓路。
張一刀自報家門,本想在眾人前逞逞威風,看他能跟南華劍弟子攀上交情,哪想對方愛理不理,態度倨傲,不免下不來臺,一張黑臉由黑變紅,由紅轉青,見人家讓了路,卻不邁步,挺腰道:“我還當恁門南華劍多有能耐嘞!仗著自個兒名聲高,就看不起人咋地?咱們在這兒的,個個都是英雄好漢,恁一個小娃娃,咋這態度?”他只道南華劍是名門大派,豈會跟他一般見識,哪想話音未落,便覺胸口一震,身子朝後飛了出去。
眾人瞧得清楚,那年輕人只是揮揮袖子,張一刀便給甩了出去,一時噤聲,無人敢為他出頭。年輕人眉頭緊蹙,若有所思,靜靜立在道旁,似乎那一揮手與他來說,與揮蒼蠅無異。他靜立片刻,方才抬頭,見眾人站在路中,皆不敢動,又瞥一眼地上灰頭土臉的張一刀,方才開口:“不走?”
眾人咽口唾沫,其中一個戰戰兢兢開口道:“這位大俠,您先走,先走,俺們給讓路。”他話說出口,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慌忙避讓。年輕人也不客氣,示意身後弟子跟上,正在這時,忽聽一人道:“你們既是南華劍門下弟子,為何今日才來落梅莊?”
問話的人正是付九。他始終牽馬跟在人後,相貌不揚,也無人察覺,此時終按捺不住,微抬起鬥笠,直視那人。他眼神冰冷,不容退讓,年輕人迎上他目光,似發覺他與眾人不同,沉默片刻,方冷聲道:“若是我們都早早來了,只怕今後江湖上,再無我南華劍派!”只見他側過身,眾徒也都散開,露出兩名弟子,兩人抬著一卷草蓆,席中露出一雙黑色緞面的靴子。眾人一驚,面面相覷。獨付九瞭然,那定是南華劍掌門人徐九霄的屍體,昨日大劫,他也在其中。只是不知,他是想勸解恩怨無辜被殺,還是圖謀不軌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