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笨,還真是笨到家了。”紅蕖退開兩步,離他遠遠站著,“虧你還是習武的,我要想殺你,早就得手了!”
傳志摸摸後腦,將身上塵土拍去:“你說的是。阿笙不在,我得自己警覺些——我從前都靠著他嗎?”
紅蕖冷哼:“我怎知道?你救那兩人的法子呢?”
傳志學著阿笙的模樣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把竹杖在胸前一橫,擺個架勢:“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紅蕖蹙眉,眼珠一轉,疑惑道:“找上門去?你怎麼找——且慢!”
她臉色微變,傳志知她已猜到大致,便點頭道:“我只要找一家最熱鬧的酒樓,在樓上大大方方一坐,還怕找不到他們?”
紅蕖冷笑,上前在他胸口狠狠一摁,看他吃痛,揪起他前襟怒道:“憑你這副模樣?想了一夜,只想出這麼個蠢笨法子!”
傳志呲牙咧嘴求饒,要她快些松開,軟聲解釋:“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快些。你放心罷,只我一人去,你在暗處瞧著。若我問出箏兒和夫人的去向,咱們裡應外合,救她二人出來;若我問不出,給人家打死了,你便速速南下去找鄭掌門。到那時,我只求你一件事,他要救夫人,還請把箏兒也救了。”
紅蕖拂袖:“既然如此,我這便去找師父,你送個屁的死!”
傳志握緊手中竹杖,慘淡一笑:“箏兒是阿笙的妹妹,便是我的。除非萬不得已,我一定要親自救。其實向旁人求情也沒什麼,只是鄭掌門……你那日也在,自然知道他同我娘是何關系;況且岑叔叔中毒,雖不是他下的手,卻總與他有些幹系。說句不應當的話。”他抬起眼來,靜靜望著紅蕖,神色與以往大不相同,竟有些淩厲漠然:“我心底,連鄭夫人都不想救的。我也不想同南華劍派打什麼交道。”
紅蕖一愣,瞪圓了眼睛。
傳志見她眼角泛紅,心頭一軟,又垮下肩膀,溫聲道歉:“嚇著你了嗎?是我不好,你別怕。我,我只是……你知道的。”他微微頷首,垂下眼睛不去看她:“你和鄭夫人、鄭掌門不同,我們是好朋友,我不會遷怒你。唉,我心裡討厭南華劍,實則也是遷怒。杜姑娘,你原諒我罷,我心裡堵得慌,只想生誰的氣。等那些人找上門來,我這一肚子氣就有地方撒了。不對不對,我說岔了,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他把玩起竹杖,篤定道:“阿笙不在,我得憑自己的本事做事。這次是我太笨,害他下落不明,等他再回來,換我來保護他。”
紅蕖揉揉眼睛,扁扁嘴唇,嬌聲道:“大笨驢,我要你叫我‘小紅’的,你忘啦?你叫我一聲‘小紅’,我就聽你的。咱們這便去救人。你放心,若你死了,我給你收屍,再幫你把那丫頭救出來。”
傳志拱手:“謝謝小紅姑娘。”
“誰要你加個‘姑娘’啦?”紅蕖小聲嘀咕,又粲然一笑,高聲道,“這樣也好。大笨驢,你以後可莫再說別的姑娘漂亮了,也不要同人家拉拉扯扯,更不要溫溫柔柔地叫人家名字。凡事留個心,不要對誰都那麼好,特別是姑娘家的。你這樣的人,最好離人家遠些。”
兩人並肩同行,她笑嘻嘻地說,傳志沒頭沒腦地聽。待到房中收拾行李,紅蕖給他換藥,摸摸他胸口滲血的紗布,忽問:“你那時候,為什麼不還手?”
傳志不假思索:“若是動手,一定要給他瞧出身份。”
“他們只有三個人,要是你我合力,也許能敵得過呢?”紅蕖幽幽道。
傳志笑道:“要是敵不過,我死了也罷,你怎麼辦?我答應過要將你送到蘇州的。”紅蕖手下一頓,又聽他道:“要是你也死了,誰來救岑叔叔——唉,也許那時候,我並沒想這麼多,我只是一心想,這人殺了阿笙和羅大哥。阿笙死了,我為何要好好活著?”
紅蕖眨眨眼睛,呢喃道:“你心裡,分明只有阿笙一個,為何要去招惹旁人呢?”
“什麼?”
“我說呀,”紅蕖嘻嘻一笑,抬手在他額上一敲,“大笨驢,你自然要好好活著。你還欠我兩件事情沒做哩!”
傳志苦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