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著少女這般淡漠,衛愷賦心中略微輕鬆了幾分,然後接著說道。
“對,是和付峻交戰時的異族將領交代的,那一戰他們糧草本來不多,而且已無全身而退的打算,卻沒有料到嘗試提出和談時,負責的監軍太監主動提出了只要他們能將付峻留在那裡,便放他們回異族的打算,而為了能讓那些異族人殺死付峻,監軍那人主動提出可以作為他們的內應存在,在適當之時會使得軍中大亂。”
少女垂眸,平靜地聽著,不知為何竟覺得空中的氣息冷凝著,便連自己的呼吸都似乎有幾分困難來,她輕聲問道。
“然後呢?那些異族人信了嗎?”
衛愷賦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男人眉宇黑濃著,想到那場景時仍不住露出鄙棄和不願提起的神色,然而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了。
“那些異族人自然沒有信,他們以為是監軍那人想要使計暗害他們,卻沒想到,”衛愷賦陡然一頓,嘆息著說道,“監軍那人拿出了密旨,上面是禮部才有的公印和皇帝親近的太監所寫的文書。”
衛愷賦吐出胸膛中的一口濁氣,方才繼續說道,“那些異族人年年上奉,每年上奉的文書上都能得來禮部的印章,而皇帝喜歡舞文弄墨,宮中爬到高位的太監都是識字之人,所以每年以示恩寵,都會讓這些異族人帶上自己信賴太監所寫的文書回去,異族人只是找出文書比較,就確定了那密旨的真實。”
顯然不願再多提及那段沉重的過往,便只是輕描淡寫幾句之後,衛愷賦平若無事地說道。
“若不是異族皇子爭奪儲位,那些獲勝之人中有些人因為站錯位置,便關入大牢,最終在賢王安插之人施救下方能被救出,也許我們一輩子都不會知曉此事。”
衛愷賦最後的一句重如千鈞地攻破了衛瑩的心防。
“那被人偷藏起的密旨我看過了,行文造句,都是先太傅,也便是教導皇帝的李太傅所擅,而在那監軍之人回返之後,那人和那寫下這封信的太監,兩個都是皇帝最為信任之人,一個隨皇帝捕獵時,被野物追趕,那人護駕身死,一個因為強佔民地,被皇帝賜死。”
“為什麼?”
衛瑩顫抖著身子,忍不住出聲問道。
“明明就差一點,北岷國就能將異族全部殲於邊境之上了。”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就如同在說一件便連自己都覺得悲哀而譏諷之事一般,連忍住淚意都如此艱難。
望著少女的眼淚落下,衛愷賦一下子便慌了起來,然而他的眉宇緊皺著,便是一副彷彿不耐煩一般的肅殺威嚴模樣。明明知道少女並不是只想求一個答案,他卻仍是出聲,嘆息般答道。
“若是真的將異族全殲於邊境,那皇帝就真的無物可封了。”
衛愷賦輕聲說道,逸散於唇齒的無聲嘆息夾雜著一絲對少女的溫和,然而旋即,男人話鋒冰冷一轉。
“人死不能複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皇帝過於愚蠢,行事的手段也過於幼稚了,在獵狗還沒有咬死敵人前,就先一步把獵狗打死,卻沒有想到沒有看護,他自己也死在自己養的狼手上。”
衛愷賦這番話過於冷酷無情,就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一般,不知為何,衛瑩在其中聽出了讓她發冷的寒意。
“二哥。”
她淚痕未幹的面容抬起,彷彿不認識眼前那人一般怔愣地望著衛愷賦。
男人勾唇一笑,卻是伸過手來,搭在他的肩上,衛愷賦的身子靠近著,幾乎成了一個要摟抱過來的姿勢。
衛愷賦陡然出聲,貼著她耳旁,低沉地叫了一聲。
“妹妹。”
那聲叫喚中甚至夾雜著一絲讓她都忍不住心驚的意味。
“你可知我為何要帶你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