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懂你捨不得,但這麼說你良心會不會好受點:我知道你們這些家裡人心疼他心髒不好,但要大夥說,他手術已經做完這麼久,這些年你做的也夠多的了……”
這麼多年,他當然認識兄弟身邊的小拖油瓶喬沅。
謝遷時常會因為這倆人誰離開誰都無法獨立行走的相互依存關系感到不可思議。
看樣子謝遷也是不知情人之一就是了。寇遠洲沒了耐心,嗯嗯應付幾句。掛了電話。也不知道那頭謝遷說沒說完。
一群人在樂園瘋玩了一整天。這會兒正值夕陽西下,整個樂園的節奏彷彿也都緩緩放慢了下來,華燈初上,晚霞漫天,行人疲憊的腳步中猶帶著幾分滿足。
天邊日輪昏昏欲墜,地面平整規則的路磚上潑灑開來一大片金黃的夕照。不知哪裡傳來曲調優柔的音樂聲。聽著傻兮兮的。
而就從剛剛掛了電話起,寇遠洲維持轉頭的姿勢,看著不遠處一堵牆的轉角。
不遠處的牆角地面上,是夕照下某個拖長了的影子。
“喬沅。”
寂靜空氣裡,寇遠洲直接喊名字。
“過來。”
其實第二根煙已經鬆鬆咬在他薄唇間,隨著說話上下晃動。因為喬沅的到來沒來得及點燃。
寇遠洲將其收回煙盒時,喬沅也慢吞吞地來到了跟前。
“現在知道哭了?”
他低低的話音夾在微涼晚風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剛才不是挺出息的麼?”
在身形高大的洲哥面前喬沅徹底變成了只知道埋頭小鵪鶉。
他只是盯著眼前地磚和兩人的鞋,從剛才就哪怕一下也沒抬頭,去看一秒眼前人此時的表情。
像是被秋後算賬的小孩子。又像一個被拒絕了告白的,傷心欲絕的人。
寇遠洲這次是真的無聲嘆出一口氣。也不知自己此時作何感想。
哭成這樣。最後他如此心想道。
更何況又沒被拒絕不是麼。
一隻溫熱幹燥的大手就撫上喬沅的臉側。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拇指揩去他流的淚水。這樣的流淚和擦淚,兩人動作配合間已經是十分的熟稔。
寇遠洲擦了又有,濕潤好像越擦越多。
無人注意的一個角落,牆角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寇遠洲正利索地捏著一張紙巾替人擤鼻子。
右手扶住他的後脖子防止人逃跑,等喬沅哼一下之後就聽到說:“你跟我玩呢?用力。”
這次喬沅只得深深吸一口氣,再在那隻修長的手捏著的紙巾裡再哼一次。
寇遠洲折疊一次,再替他擦一次鼻子底下。他的手指很有力氣,每次都把喬沅的鼻子捏紅才算完。
他們之間做起這些來無比熟稔自然。兩個人的關系從此變質了。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寇遠洲給他擦起眼淚來還是這麼習慣。
變成一個小淚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