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小廝體格太強壯,聲音太洪亮,指鹿為馬太理所當然,也或許是在座之人已經一天滴米未進,只匆匆喝茶吃兩口點心墊墊肚子,精疲力竭,竟無一人能直接站出來指責周放的不對。
此時,週二姑娘才嗤笑一聲,對弟弟說:
“姐姐虛活二十五載,頭一次見到如此偏心眼兒還不要臉的老東西,平日裡事事偏著大房也就罷了,如今要把七成家産分給大房,歷來規矩如此,大房養老嘛,我認!
可剩下的三成,他要分成三份兒,他一份兒,婆母一份兒,我和丈夫孩子一份兒,他們的份兒百年後指定留給大房,逢年過節我和丈夫還得給他孝敬。
老宅還要留給大房,這和叫我們淨身出戶有何區別?
呸,什麼東西!”
周放拍拍她胳膊,對在座諸人道:
“家姐氣急攻心,已然病了,有口無心,諸位都是長輩,不好和晚輩較真,回頭叫我爹寫信教訓她。”
他都這般講了,被指著鼻子罵的馮老爺最是好面子不過,怎麼計較?只咬死了一點:
“馮家的家業,是馮家祖輩世世代代積攢起來,能有如今的規模不容易,放哥兒你小孩子不當家,不懂其中艱辛,或許覺得我偏心,但我這般做自有我的道理。”
周放整整衣擺,漫不經心道:
“願聞其詳。”
馮老爺說:
“若想這份家業世世代代傳下去,便不能分而化之。合該將之聚攏在一人手裡,方能保證財富不會被分散。
非是我苛待二兒,二兒他年少聰慧,如今又取得了秀才功名,日後養家餬口並非難事,少取一點也不影響什麼,反倒對家業傳承大大有益,豈不兩全其美?”
周放嗤笑一聲,合著有能力的就活該受欺負?
馮老夫人掩面而泣:
“糊塗!糊塗啊!”
二姐夫仰著頭不看他爹,一副心如死灰樣兒。
馮家老大埋著頭,悶不吭聲,一副窩囊樣兒。
又想佔便宜又不想被人指責,好似夾在兄弟和父親之間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周放也不知道馮老爺子把家業留給這種玩意兒,是在打什麼主意。
其他請來見證的也是一臉晦氣,從早到晚,他們真是把嘴皮子說幹了,馮老爺愣是不改主意。
周放收回目光,懶得和這種人計較,馮老爺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他的道理都朝自己偏罷了。
對此,周放只平鋪直敘的說:
“若您幹脆承認您就是偏心眼兒,我還敬您一把年紀敢作敢當。”
也不等對方回應,周放問二姐:
“咱家又不是養不起女兒,還要留在這裡受氣嗎?他如此肆無忌憚,就是仗著你嫁妝豐厚,即便他一文錢不給姐夫留,你也不會叫姐夫受委屈罷了。”
週二姑娘正拉著弟弟的手,和他視線對上,心領神會,當即一拍桌子,指著丈夫的鼻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