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洪與拓跋楚華都是鮮卑部給大周送來的質子,大周雖待他們優渥,可萬一生出戰事,也必然會首先遭殃,他們想要逃走也在情理之中。
蕭夷光很快否定,既然要逃,挑一月黑風高夜走即可,武川郡王偏要來求見,還有清河縣主,寧肯當街綁人,也要阻攔兄長,態度著實有些可疑。
此事不能輕視,蕭夷光安排人手去盯著武川郡王府,又問了阿孃可睡下,要將此事稟過她。
元徽和盧猷之見狀,也知這件事裡透著蹊蹺,不便打擾就都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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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盧猷之自長安回潼關,朝廷對他擊退羌人寄有厚望,十裡亭中不僅有蕭夷光相送,還有蕭韶等一幹重臣。
折柳飲酒後,盧猷之虎目炯炯,他今日得了大司馬的承諾,蕭氏已經為八娘備好嫁妝,只要羌人兵退,就為他們舉辦親事。
十裡亭擠滿僕役馬匹,蕭夷光坐在車輿之中,隔著帷幄勉勵盧猷之奮勇殺敵。
等人塵囂遠去,她又與阿孃馬不停蹄回到長安,一口氣來到長安南安貞門處,送楚王南下就藩。
長安城中諸王明哲保身,又看不慣元徽與蕭氏親近,是以元徽離開長安時,身邊只有蕭氏諸人相送。
隊伍中沒有外人,蕭夷光戴上幕籬,棄車騎馬,與元徽和兄弟姊妹盡興縱馬跑了十裡。
一馬當先的是蕭恪,她在家中行九,是蕭韶最小的乾元女兒,也是蕭夷光同母親妹,剛剛十五歲,正是調皮有餘穩重不足的年紀。
她先望到的十裡亭的屋簷,撒了歡又跑回來,嘲笑眾人馬力疲憊,一個不留神卻被蕭夷光反超上去,忙不疊又去追,人群中爆發大笑。
等到了亭中,眾人沒有離別的不捨之情,而是就著無限明媚的春光,元徽吹起歡快的笛子,蕭夷光敲擊特磬,蕭恪自告奮勇要與堂兄蕭子敬舞劍,蕭韶邊飲酒邊看著女兒們笑,其餘蕭氏小輩或吹簫或高聲和歌。
筵中眾人相貌俊秀,又都是豁達之人,奏曲歌唱自然傳遞歡愉灑脫之情,勾得亭外部曲僕役側耳傾聽,連馬兒都不再嘶鳴,生怕驚擾了他們暢快的宴飲。
直到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八娘,稚婢不見了!”
——第三更——
蕭夷光手中不穩,白玉特磬同磬槌摔落到地上,碎成了幾瓣。
其餘眾人停止了奏樂唱歌,頭一齊望向門外,連蕭韶都將酒盅重磕到幾案上,猛的站起身。
來者正是六孃的面首王三娘,她頭戴兜鍪,胸前繫著環鎖鎧,像是剛從巡邏的城牆上下來,就騎馬趕來送信。
蕭夷光按住蕭恪想要發作的肩膀,高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幾條汗河從兜鍪中落下,王三娘還算沉著,只是騎馬太快,累得粗氣喘不過來,連話都續不成句子:“稚婢……脈虛無力……六娘送她……”
蕭夷光蹙起眉,吩咐蕭恪:“給王將軍倒盞茶。”
連喝三盞茶,王三孃的氣終於順過來,說出的話也有了條理。
原來稚婢午睡醒後渾身冒冷汗,府中醫工把過脈後都不敢寫方子,六娘便親自帶人乘車去齋堂,經孟醫工施針,稚婢的汗果然不冒了,只是又陷入不安穩的昏睡中。
六娘想抱孩子回府,被孟醫工攔下,說要先由著稚婢睡兩個時辰,睡醒再看脈象如何。六娘覺得有理,就將傅姆部曲十多人留在齋堂照料,她則外出遊玩。
“回來後發現齋堂裡倒了一地的人,稚婢和孟醫工都不見了。”
心尖如同被刀割過,蕭夷光強忍鮮血淋漓的痛,問道:“六孃的遊玩是臨時起意,還是有人故意引誘?”
目光慌張躲開這位絕色美人的逼視,王三娘道:“應是……臨時起意。”
“她是去找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