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起初,蕭夷光沒有意識到自己發燒了,直到元禎的手觸碰到額頭,像是冰塊擱在了火爐上,她才發覺到自己的臉有多燙。
冰涼柔軟的觸感像是沙漠裡的甘泉,口幹舌燥的人們只想索取更多。
冷靜自持的眸光中聚起迷離的雲霧,她頭一次沒有迴避乾元的如此親近,肌膚相親的額頭如願得到了緩解,但其他地方好像燃起一場大火,熱得愈發厲害。
清水是不是能將這場無由火滅掉?
蕭夷光看向手中的牛皮水囊,她忘了方才元禎也喝過這裡頭的水,毫不遲疑仰脖嚥下了一大口,眉頭驟然擰起,苦澀的河水在齒間蔓延開,讓蕭夷光有了些許清明。
水裡滿是土地的腥氣,讓人喝下都有惡心胃脹感,怪不得元禎要把蜜水讓給她,原來水竟然這麼難以下嚥。
蕭夷光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水囊,許是額頭太燙,她思緒一片混沌。
“剛下過雨,河裡的水難喝,你若是渴了,休息時讓茍柔取蜂蜜過來。”
發熱對元禎來說是常事,她也察覺到她的反常,手又一次探上額頭:“你的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讓孟醫工過來給你看看。”
“妾沒有生病,不過許是穿得太少了,身子感覺有點冷。”
蕭夷光下意識躲開元禎的手,若無其事地退回錦墊上坐下,滾燙的臉頰貼上清涼的車壁。
倒也不全是因為厭惡,她僅剩的清醒撥動理智的弓弦,若元禎知曉了她的病,一定會要求停車,吩咐孟大娘去採藥。
眼下羌人緊追不捨,蕭夷光素來為大局著想,她寧願忍受病熱,也不願看到自己拖累大家。
元禎遲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孤考慮不周,午食時想著你的衣物盡濕,就讓人取了在火邊烘烤,現在晾在孟醫工的車裡,孤忘了你身上穿著的也不多。”
明明是溫暖的春日,蕭夷光卻好似落入了堆滿冰塊的淩室,她後背靠住包袱,又攏緊身上的衣衫,“殿下可否再借妾幾件衣裳蔽體?”
“那隻包袱裡有孤穿過的舊衣,阿柔來不及洗,八娘若不嫌棄,自取即可。”
元禎的心比頭發絲還細,不是沒想過拿出衣裳給蕭夷光,洗濯過的都被茍柔鎖進馬車後的箱子裡,拿取不便。
髒衣上可能半點塵土都沒有,但乾坤有別,蕭夷光穿著她的外衣都面含羞雲,她不敢把髒衣拿出來。
自幼接受的世家教養困獸猶鬥,很快就被求生的慾望輕易打敗。
蕭夷光說服自己,都已經上了元禎的車,還在乎那麼多,豈不成了窮儒酸秀才?
“妾多謝殿下。”
放下只吃了一口的乳糕,她搖搖晃晃扶牆站起,拽開包袱,抽了兩件元禎的外衫,還未等蕭夷光裹到身上,眼前一黑,什麼知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