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怨恨、自嘲各種情緒一朝湧來,比殿外的風雪還要強勢,元禎痛得渾身的肌肉都在痙攣,她推開蕭夷光試圖摸她額頭的手,激烈控訴道:
“白日你讓朕勸課農桑、訓練精兵,夜裡還要伺候你生儲君,到頭來卻是為了你鞏固權柄,早日找回你的阿母。”
“那日船上,朕都想好要把你送回會稽了,是你說什麼真心、非朕不可、願意等著朕,虧朕還以為你說的是實話……到頭來,讓朕空歡喜一場,你好狠的心!”
這一樁樁,一件件,蕭夷光都無力反駁,她只能牽住元禎的胳膊,僵直著身子低聲辯解道:“那羅延——”
她的喚聲輕柔婉轉,手掌細膩滑柔,似是被一泓春水濕潤過,端的瀲灩多情。
幽幽的海棠信香靠近,元禎幹脆起身坐到床尾,語氣冷冰冰,刻意拉遠距離:“請皇後稱陛下。”
連小字都不許自己喚了?
蕭夷光一怔,咬住下唇:“好,陛下,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還能如何?朕都聽到了!你敢說你沒有這個意思?”
元禎眼眶發紅,聲音戰慄,卻兀自憋著一口氣,盡力不教屈辱的淚水滑下來。
在她的咄咄逼問下,蕭夷光只好承認:“我那時是有,不過——”
親耳聽到她承認,元禎痛意更甚,像是被人掃地出門的貓崽子,委屈得胸膛劇烈起伏:
“若不是昨日朕去了僕射府,恐怕到現在還要被你蒙在鼓裡,既然跟朕呆在一處是教你難受,那就趁著孩子還未降生,你也少份牽掛,是和離還是分居,都由你!”
元禎想通了,她們哪裡像正常的帝後呢?翻遍史書,就沒見過有哪位皇後寧肯獨守著空殿,讓皇帝累得腰痠背疼,也不願耽誤一點國事。
她不是嫁給了自己,而是嫁給了大周,嫁給了大周的兵馬。
皇後心高氣傲,與其將人拴在自己身邊,像豢養在金絲籠裡的鳥雀般痛苦,不如放她自由。
元禎不無傷感:“你的阿母,朕會派人去找,從今日起,你就在椒房殿稱病,等到時機合適,朕讓你假死出宮。”
見她安排的有條不紊,蕭夷光氣笑:“我心儀陛下,所以不願意出宮,陛下還能教人綁我出去不成?”
“那就分居,你住你的椒房殿,我在我的明光殿,咱們互不相擾,至於孩子,白日歸我,晚間歸你。”
不是和離就是分居,合著就是同自己過不下去了,蕭夷光恨得牙根癢癢,懷疑她在裝傻,瞧元禎傷心的模樣,又不大像。
既然衷情說一遍不夠,那自己就說兩遍十遍二十遍,總有一遍元禎會相信。
蕭夷光口吻堅決:“陛下別想甩開臣妾,陛下在哪,臣妾就在哪!”
怎麼還賴上自己了呢?
元禎一急,想教她現在就出去,離自己遠遠的,頭頂卻如炸了雷般痛,她軟綿綿的捂住頭,身體也慢慢順著床柱向下滑:“好累,好痛。”
“啪嘰。”
本就在病中,又說了那麼多氣話,元禎耗幹了所有的力氣,雙眼一閉,直接氣昏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