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夷光心中一緊,想要下床去叫醫工,怎奈何元禎神智昏沉,但勁兒一點不小,抱著她死死不撒手,像只討食的癩皮狗,她挪到哪裡就跟到哪裡。
若是放在從前,十個元禎蕭夷光都能甩開,但這人燒的已然迷糊,纏人勁兒上來,不管什麼孕婦不孕婦,只顧著伸展手臂雙腿,牢牢攀著她。
蕭夷光無奈,紅著臉喚了商音進來,眾人齊心協力,才把元禎按到床上。
冒著大雪茍柔親自去叫了孟醫佐過來,經她把過脈,說是受了風寒和驚嚇,煎了兩副藥給元禎灌下,一副治病,一副安神。
不大一會,藥效發作,元禎就睡著了,只是手還牢牢牽著蕭夷光的袖子,兩排牙齒咬的咯吱響,嘴裡喃喃不清:“別走。”
打發走眾人,蕭夷光傾耳去聽,再抬起頭,晶瑩的淚水無聲的滾下來。
噩夢足足做了一整夜。
清晨的微光灑進羅帳,蕭夷光睜開粘連的雙眼,汗水已經浸濕了後背的中衣,她疲憊的抬手摸到身邊,卻撲了個空。
眼前由模糊轉為清晰,勾勒出元禎盤腿坐著的身姿,她臉上的潮紅褪去,青白著臉龐,正託著腮沉思。
“那羅延?”
蕭夷光護著小腹,撐著床坐了起來,她想探探元禎額頭的溫度,又怕她不近人情的將自己推開。
前段日子的冷落、痛苦與無助,蕭夷光還刻骨銘心的記著,倘若再來一次……
蕭夷光的眸色暗了暗,無論如何,她絕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元禎晃回神,緊握著的拳頭又松開,苦澀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開口確實異常的溫柔:“我能聽聽孩子的聲音嗎?”
“當然,你是她的阿孃。”
等來的不是冷言冷語,這讓蕭夷光有些始料未及,她解開衣帶,兩人和好後,元禎常輕輕趴上肚子,聽到裡面孩子的聲音,眸裡閃爍著難以言說的溫柔。
溫馨甜蜜的相處,像夏天的琥珀餳,慢慢融化在兩人的舌尖。
溫熱的耳朵貼到肚子上,癢癢的,又勾起蕭夷光體內的空虛,她抱住元禎的肩膀,後頸的腺體溢位海棠的信香,彌漫到羅帳的每一處角落。
若說肚皮是流水,那孩子就是一尾調皮的小魚,在裡面遊來游去,也像介丘山上的小猴子,攀在樹梢翻跟頭。
元禎戀戀不捨的移開耳朵,親自替她攏好衣領,聲音悶悶的:“穿上衣裳吧,你若不喜歡,我會盡力剋制自己。”
蕭夷光反問:“誰說我不喜歡的?”
元禎避而不答,似是非常疲倦,仰面躺倒在床榻上,胳膊遮著臉,緊繃的腮幫子暴露了她起伏的情緒。
步障外一聲門響,宮婢們端水進來伺候,她想起今日還要上朝,有氣無力的向外頭喊了聲:“朕身子不適,教大臣們回去。”
茍柔應下,見她沒有起床的意思,將人又全部帶了出去。
“那羅延,你——”
元禎睜開的雙眸透出纏綿的病氣,喉嚨更像是吞了塊木炭,她沙啞著嗓子,怨氣頗大:“朕昨日剛去了詔獄又凍了半日,還在病著,皇後就不能體諒體諒朕,饒過這遭早朝?”
說著,元禎就想起了往事,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有千支牛毛細針同時刺進心尖肉裡,又將它翻來覆去的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