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人變得瘋癲淩亂。
蒼白的臉龐上胡亂沾了血跡,光線昏暗,無比可怖,如六道輪回中,來自地獄道的惡鬼。
腥氣彌漫。
良久後。
陸微雪忽然皺了皺眉。
謝明夷不喜歡髒。
他不能髒。
他終於抬起僵直的腿,在黑暗中,走進屏風後。
三桶冷水嘩啦啦倒進浴桶。
初冬時節,屋裡常年不見陽光,冷如冰窖。
身上衣物卻毫不遲疑地褪去,溫熱的面板剛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還未適應,便浸泡在冷水裡。
井水冷入骨髓,卻是二十多年來,能讓陸微雪心安的唯一方式。
他呼吸著寒氣,吐出的也是寒氣,彷彿是雪山上的蓮花吸收天地精氣化形而成。
雪水包裹著他。
但他想起了謝明夷。
就像本來平靜的湖面,被一顆石子投擲出漣漪。
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許久後。
寒鴉在屋外叫得悽慘。
陸微雪在水桶中直起身,披上衣物。
他的胸腔起伏得比往日強烈一些。
黏濕的頭發搭在肩頭,陸微雪垂著一雙幽暗的眼睛。
他的手,暫時是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