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覺得尷尬,薛時彥想掀開被子走下床,卻被紀玄清抓住了衣角。
“你睡床上吧,”紀玄清說,“我坐著就好。”
也不等薛時彥說話,紀玄清就快速下了床,拉開書桌旁邊的椅子坐下,然後拿出那張符紙,仔細鑽研。
薛時彥也不好打擾他,就躺在床上,默默地看著他。
紀玄清這人說來也是神奇,平時看起來一股傻勁,但認真做起某件事的時候,又感覺他好像很聰明。
就比如現在,臺燈的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五官更為立體,雙眼深邃不可測,倒也有幾分高深莫測的道士的樣子了。
“紀玄清,”薛時彥忍不住問,“你是真的笨,還是書讀太少了?”
“……”紀玄清斜了他一眼,“你不覺得你這麼問有些冒犯嗎?”
“不是,我突然覺得你好像也不是很笨,唱歌跳舞多練練也能學會,有時候反應還挺快的。”
“那應該是書讀少了吧,”紀玄清嘆了口氣,無奈道,“村裡就一個小學,老師每個學期都換,到鎮上讀初中了才正式開始上英語課,要不是考道士證最低學歷需要高中,我應該就隨便上個職校,學點技術就出來打工減輕師父的負擔了吧。”
“都上高中了,你沒想過考大學嗎?”
“我想啊,但我基礎太差了,高中的課聽不太懂了,但是我五師兄比我聰明很多,他考上大學了,師父為了供他上學把道觀裡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師父還想讓我跟五師兄去城裡上個專科的,我覺得他供兩個人太辛苦了,想想還是不去了。”
“村裡沒有人家來收養你們嗎?”
“有過,但都沒透過我師父的篩選,他寧願自己苦點,也不會隨便把我們丟給別人的。”
“那你們這幾個應該都很感激他吧?”
“也不全是,四師兄就……”紀玄清頓了一下,沒打算再多說,“我也不能批判他的對錯,只能說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吧。”
薛時彥沉默了一會,片刻後緩緩開口:“聽你說這些……感覺都不像這個時代的事。”
“這個世界很大的,人與人的差距也很大,有幾十億人口就能活出幾十億種人生,你沒見過的事情還多了去了。”
“你這話說得……”薛時彥輕笑一聲,“好像閱歷比我多很多似的,我可比你多活了九年呢。”
“哼,這種事可不是年齡說了算的。”
“怎麼會跟年齡沒關系呢?我七歲開的陰陽眼,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說不定我見過的鬼都比你這個道士多。”
“我……”紀玄清一時啞口無言。
“嗯?外面好像要出太陽了。”
紀玄清掀開紗簾,天是矇矇亮了,一看時間,早上六點,師父應該醒了。
果然,在下一秒師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紀玄清剛接通,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師父就急促地問:“玄清,這個招陰符是在哪找到的?”
“招陰符嗎?”紀玄清感到意外,“在我老闆床頭找到的。”
“你老闆得罪了什麼人啊?居然把這種符放在他的床頭,這是要索他命啊!”
“那麼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