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厭拂滿生前沒說過。
但確實像是他嘴裡能說出來的。
畢竟這人常說萬般緣法都是命,少執拗才能夠灑脫。
往往這時簷如歲會沉默三兩秒,說可她總在夢裡喊你。厭拂滿聞言就會噗嗤笑一聲出來,說你以為她睡我旁邊時候夢裡不喊檀秋祝?
可能是意識到離清緣就是這樣平等渣著每一個人,簷如歲後面來她夢裡的次數也就少了,她有時候也能和厭拂滿單獨相處。
她會問他:“我真的在你旁邊喊檀秋祝?我說什麼了?”
厭拂滿往往瞥都懶得瞥她眼,只低頭擦拭劍,而後說忘了,你以為誰都是你那緊張兮兮的小竹馬,一天到晚沒事做端出個正宮打小三的架勢。
“怎麼這麼說自己?”離清緣搖著手指,一臉不贊同,“這應該叫竹馬總怕抵不過天降。”
“還是死去的天降——”她砸吧砸吧嘴,說,“那在話本子裡都得叫白月光。”
厭拂滿冷笑:“把白月光捅死的話本子可不多見。”
...這樣的話離清緣就不知怎麼答了。
她只能輕咳兩聲,畫大餅似地回:“師父你等一等唄,等我飛升成仙了,說不定就能找到法子複活你了呢?”
“複活我?”厭拂滿繼續冷笑,“好啊,然後換我把你捅死。”
...這次是真沒法答了。
她不說話,厭拂滿倒是繼續說話了,對方似笑非笑的:“你現在這個夫君呢,準備什麼時候送他歸西?”
“喂——”離清緣不滿嚷起來,“我是這種人嗎?愛一個殺一個?”
“愛?”厭拂滿勾了個很涼薄的笑出來,彷彿離清緣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是惹一個人愛上你,你就殺一個。”
“好吧。”離清緣敗下陣來,半晌後忽地笑了,“沒辦法,師父,論修無情道,你不如我。”
她複述了一遍絳晚的話。
“是啊。”聽見這話,厭拂滿唇邊的笑竟變得極柔和,他又輕又慢開口,“阿緣,誰叫我愛你比你愛我多呢?”
滄海之岸,風輕揚袖。
那抹白衣融在水天之間,越飄越遠。
離清緣腰間溯游劍出鞘,在夢裡又給了厭拂滿一劍,尖銳劍鋒沒入心髒,紅淋淋一地血,就和當年厭拂滿同她說斷父母緣時那兩劍一樣。
這一劍後,她終於破了無情道第九重境。
但從此夢裡再不見厭拂滿。
他留下的滄海劍也化為飛灰。
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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