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友
她一開門，看到他正坐在沙發上，她母親繫著圍裙坐在他對面和他聊天。她聽到她媽媽正絮絮說著：“我們小穎就是沒心眼兒，不去大鬧一場，最後吃了虧，換了別人早就不讓他好過了……”
她趕著打斷他們，“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那個，媽，你先去做飯吧。”
她也知道她母親滿心的不平，怪她離婚時沒有佔到上峰，叫壞人得了便宜去。然而她也盡力了，沒法同母親解釋；若是定要哭喊上門去，才能爭取來的，實在是她力所不能及。
她以前看過一段關於劉嘉玲的採訪，她說周星馳讓她表演一邊說話一邊噴飯，她那時拒絕了，說她來不了這段，但接著又說，現在她可以了，還笑著向周星馳喊話說可以找她去演。她覺得道理也差不多，有些事她現在實在來不了，但也許經年複日，有一天她就也可以了。
她為她媽媽說的這些瑣事抱歉，進去拿了東西交給他說：“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談吧，我還有點小事要商量。”
他含笑點了點頭，說：“好。”
他們坐在馬路對面的咖啡店裡，她特地找了個亮堂位置，把燃氣和水電的繳費單放在桌面上，說：“我們水電這部分還沒結清楚，也是我們搬進來太著急了。”她先找了自己的原因，爾後又說：“要麻煩你，什麼時候去辦理一下注銷。”否則她一直沒法去繳費，賬戶還是他的名字。
“哦，是我忘了這件事了。”他馬上說：“抱歉，我這兩天一定會去辦的。”
她委婉的點了點頭，又說：“那交叉費用的部分，回頭我微信轉你，這樣可以麼？”
“不用了，”他搖搖頭，又補充說：“不用管這些，你們能正常使用就好。”
尹穎有些遲疑，這時候太認真了顯小氣，太含糊了又像是要佔人便宜。
他看她猶豫，笑了，說：“沒關系，不用在意。”他逆光坐著，周身染著溶溶光暈。
後來再見他，是在華大的校園裡。尹穎自己是這所學校畢業的，公司每年都在這所大學做校園招聘，她今年應招聘經理的邀請，配合 hr 來這裡做宣講，作為這些畢業生們的學姐，也作為公司的老員工。
畢業十年，重新回來，她真想從頭來過啊。
她站在就業中心的大廳裡，看滿堂坐滿的新鮮面孔，既熟悉又陌生，不禁替他們感慨，匆匆向前的路上會走錯很多步吧，希望你們一騎絕塵永不回頭。
她上臺時，向這些年輕人介紹了公司的財務中心，介紹了她負責的經營分析模組；告訴他們學以致用當然眾望所歸，但職場與校園不同，還有一些學了不能用的東西，或者說不能馬上用的東西，請他們調整好心態，為可能會來的成功和許多成功背後的平庸做好準備。
她在自己熟悉的領域裡既自信又從容，和生活裡的她特別不同。
講完這一段下場時，有人遞了杯咖啡給她，她順手接過來回頭看，竟然是他，真是意外得很。
宣講的後續環節還在進行，他們悄悄從禮堂出來，站在門口的走廊裡。
尹穎猜測著問他：“你是這兒的老師麼？”
他含笑點了點頭。
“是商學院的老師麼？”她想真是巧啊，她以前就是商學院畢業的，這次招的也是商學院的畢業生。
他搖搖頭說：“不是，我是教生態學的。”他看她有點疑惑，補充說：“我剛好經過這兒，看到是你就進來聽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