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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友友 (2 / 2)

尹穎知道她媽媽是太著急了,急了容易犯糊塗,容易生怨,她被眾人看著,預設著自己這做媽媽的沒能早點回來看孩子這件事實,先低聲安撫老人:“媽,別著急,不會被壞人抓走的,應該只是走散了,友友大概在哪裡遇到好玩的,看住了。”

“誰說不會的,你沒看到到處都是壞人麼?我們友友不會亂跑的,肯定是被抓住了,喊不出聲兒。”她自己嚇唬著自己,越說越激動。

尹穎被媽媽拉扯著,脫不開身,她轉頭去找旁邊那位商場的女主管,這時廣播裡開始迴圈播放尋找孩子的短訊。尹穎看到同來的梁老師已經在和女主管商量調取監控的事情。

周圍聚集來的熱心人越來越多,尹穎被眾人包圍著,大家都在問她要孩子的照片,她一手挽著情緒奔潰的母親,一手拿著手機把友友的照片呈給眾人,同時感謝大家的幫忙。有幾個年輕女孩,穿著極寬大的衛衣,都露著白得耀眼的長腿,非常熱心的擠到尹穎身邊來,向她安慰道:“姐姐,我們有十個人,分成五組,每個樓層去找,一定會找到的,你們別太著急了!”

尹穎轉頭來向她們道謝,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被極親密的人坑害過,這時候又被許多陌生人的真誠溫暖著!

熠輝伸手來拉她:“尹穎,我們去看一下監控。”

她點點頭,用力攙住母親。一行人還沒走到監控室門口,一通電話打來,說有人來服務臺反映,在二樓的男廁所裡傳出小孩兒的哭聲,但是隔間的門從裡面關上了,打不開。於是他們又一齊奔向二樓。

尹媽不顧男廁所裡還有人,一頭沖進去,和裡面一光頭男撞了個滿懷,她叫著:“友友,是外婆,友友,在不在?”

“外婆,唔......”裡面傳出明顯的孩子的哭聲來。

尹穎止步在男廁所的門口,聽清第一聲兒子的哭聲,她一顆心落回了胸腔裡,卻緊隨著一陣眩暈,像某天低血糖,眼前一黑,許久緩不過來。

一群人都擠進不大的男廁所,人聲鼎沸間把孩子抱了出來,尹穎看著被外婆緊緊抱在手裡的友友,隔著人群,孩子向她伸出小手:“媽媽!”滾圓的臉上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她傾身過去,把他接進懷裡,眼窩一熱,趕緊低下了頭。尹穎這樣的人,最怕被人看見哭,無論何時,眼淚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她們被眾人簇擁著,尹穎忙著感謝周圍幫忙的人,下樓時,廣播裡轉達著孩子已經找到和家人的謝意。那位中年女主管一路送她們走出商場,臨出門時十分善意的提醒尹穎:“不要責怪老人啊,你們做父母的也有責任,”她說這話時同時掃了眼旁邊的梁熠輝,接著在說:“既然託給老人照看,出了事就不能全推在老人身上。”

尹穎沒想過要埋怨母親,他們不知道,這世上她唯有這兩個親人了。她是真的順著她母親的思路,怪自己沒能早點回來,但聽到有人說這樣的公道話,還是感激的向她點頭道謝:“嗯,謝謝您,您說得很對,我明白的。”

夜色裡,生活廣場中間有一大片燈光景觀,亮著大紅的“春”字。尹穎抱著孩子,聽母親在身旁絮叨,走過那片花團錦簇時,轉頭來看梁熠輝,想起謝過了所有人,還沒謝謝他。

她正要開口,先聽到她媽媽的聲音:“小梁啊,今天多虧你哦,進家坐一會兒吧。”

“阿姨,沒幫上什麼忙,不用謝。”他客氣地說,轉而看向尹穎。

她媽媽先發了邀請,她也不好說不,只能點頭附和:“是啊,上去坐會兒吧,喝杯茶再走。”

“好。”他欣然點了點頭。

尹穎這房子,從前就是他家,因為離他工作的華大很近,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一個人住在這兒,直到去年他父母在姐姐的安排下去英國給外孫女陪讀,臨走前一定讓他搬到春在城去,他才離開這裡。

重新回來,這房子裡沒有太大的變動,也許真像她說的,這裡的裝修風格她也很喜歡,他在心裡暗自這樣想著。

“來來來,坐這兒,”尹母剛經歷了一番驚惶,還好結局一切都好,讓她生出異常的熱情,有點兒停不下來,拉著熠輝道:“這兒以前也是你家,你看,這真是緣分啊,快坐快坐。”

尹穎看著她媽媽進進出出的張羅,也只好由她去。自己把友友抱在膝頭上,慢慢問他:“友友,你怎麼跑到男廁所去了?為什麼沒有叫外婆呢?”

友友被家裡這新來的男人吸引了,盯著他正看,回答說:“我不要叫外婆,外婆會帶我去女的那邊,我要去男的那邊,我們老師說男生不能跟女生在一起上廁所。”友友今年四歲半,上中班,幼兒園裡已經開始教孩子們分開上廁所了,尹穎沒有關注到。

她聽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孩子,抬頭時正和看他們母子對話的梁老師目光相接,她一陣沉默。

還好有她媽媽在,替她解了圍。她媽媽熱絡地倒了茶來,端著兩樣幹果推在梁老師面前,還提示他:“來,小梁,這是蔓越莓幹,你嘗嘗,好吃的。”

尹穎其實知道,像他們這樣的成年人,都不大愛吃蜜餞的,大概是因為生活太苦了,再多的蜜糖也勾兌不出甜味。她看著他含笑拿起來,配合地吃了一點,覺得真不容易,敷衍像她媽媽這樣的熱情阿姨,一定很難吧。

她這麼想著,趕緊轉過頭去,不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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