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客
春節前最後幾天，廈門陰雨連綿，紫金廣場的大廈一棟棟聳立雲霄，煙霧繚繞若隱若現，高層辦公的人們，像踏在仙境裡。尹穎站在落地窗邊，看一片流雲從眼前漂過，她想，也許升了神仙，在天庭辦公，就是這種感覺吧。
氣溫也降到全年最低，尹穎部門的小助理雨霏，光腿穿著高跟鞋，短裙不過膝，從她辦公室門前經過，赫然恍過兩道白光，把她看得一哆嗦。她當年生友友也是這時節，月子裡沒在意，得了一場重感冒，雖然不太相信月子病的說法，但自那以後，冬天裸腿穿裙子的功能就不具備了。
她這時坐在那兒遲滯地想，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大概有些裝束是專為年輕人準備的，是年齡的代價，時光的烙印，也算各得其所。
最後一次專案線上會議結束，出差的排程正式確定下來。澳洲專案組的同事們特地拍了恭賀新年的影片來；尹穎這邊事先交代雨霏準備了紅色唐裝作為神秘禮物，等春節假期後帶給海外公司的同事們。辦公室裡，大家都喜氣洋洋，連清潔間裡都藏著假期前的興奮和躁動。
尹穎中午特地聯絡了梁老師，問他晚上是否有空，要還書給他，順便請他吃頓便飯。
接到她電話時，熠輝正在學校實驗室分析資料，午飯還沒來得及吃。他看到手機螢幕上她的名字，馬上從實驗室走出來，站在走廊裡。聽了她的邀請，他思忖一會兒，沒有馬上點頭，而是在電話裡問她：“尹穎，你燒菜的手藝好麼？”
“我麼？”她沒認真想，同他似乎不怎麼需要深思，直言：“我手藝不太好，家常菜還行，複雜的菜色勝任不了。”
“那正好，我家常菜不行，只會做幾道有趣的，”他極自然的接著她話頭，“我現在在學校，但我估計肯定比你早下班，我來準備食材，你下班後直接上來吧。”
……尹穎沒想到他是喜歡 diy 的人，遲疑了片刻，“我在“私廈裡”訂了位置……”她略有為難的語氣，實話實說。
“哦，那家店……他家的金箔炒飯，我也會做，可能比他做得好！你要不要嘗嘗看？”他謙虛又輕快地說，聽起來興致極高，叫人不忍打斷。
“那……也好。”尹穎點頭答應了，本來就是為了感謝他多番的幫忙，自然要順著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想請她到家裡來。如果去約定好的餐廳，他想，那和別的任何誰也沒什麼區別。他想要有一點不一樣。
“喂，徐阿姨，”他掐著時間驅車回春在城，一邊打給姐姐家的保姆：“我經過八市，你上次說哪家檔口的海魚比較好？”
他採購好食材拎在手裡，經過巷子口一爿極小的花店，細雨濛濛裡透出溫暖的黃光。他停在那兒一會兒，帶走了一束混色小雛菊，放在車子後座上，花瓣上沾著點兒細碎的水珠，生動美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尹穎來時，那束雛菊剛插好瓶，擱在餐邊櫃上展開顏色，小烏端莊地蹲坐在下面仰頭望著她。
“你好！”尹穎被它直勾勾盯著，不得不和它打聲招呼，看它的毛尾巴左右掃來掃去。
熠輝跟在她身後，錯後兩步。聽見小烏“汪”的一聲回應，他近前來問尹穎：“你和它說什麼？”
“沒聽懂啊，不是你翻譯麼？”尹穎實誠地轉頭問在他臉上，他是金毛的主人，怎麼還問她。
他給問笑了，也馬上實誠地給翻譯：“哦，它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同時伸手把尹穎帶來的蔬菜拿進寬敞的廚房。
火上已經在煮海鰻湯，剛燒開，他順手過去轉了文火慢燉，漸漸飄出沁人的香味來。
“等下，我們做白鯧和午魚醬油水，牛肉炒萵筍絲，不過，萵筍絲我切不好，你來，行麼？”熠輝把臺面上預備好的菜色拿給尹穎看。他平常也不是多麼熱絡的人，但這時有了一個比他更不熱絡的人在眼前，他話多起來。
尹穎點頭，“好，那我來切，”她看了看備菜，除了火上的那道湯，其他她還算可以駕馭，所以轉頭向他道：“要不然，這些都我來做吧，不然哪裡還是我請你，變成你請我了！”
他有條不紊地開著水龍頭清洗幾樣配菜，搖頭道：“當然還是你請我，如果不是你來，我也許不會開火，你知道我一個人大機率不會忙活廚房的這些事。要感謝你的提議！”他轉頭笑了笑。並不把她當客人，蔥姜蒜都堆在她面前，催她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