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欽瞧著她,竹音是平常語調,他也知道,她就這喝酒的習慣。可這時卻覺得她話裡、眼神裡,不知哪裡摻著挑釁,他跟著也喝盡一杯,不能輸!
“你是趕著忙後面的事麼?”元欽喝到第三杯,有點兒吃不消,他酒量不好,從工作以來,經歷的酒局也少,沒經過千錘百煉。這時候,他忍不住打斷她,也忍不住揭穿她。
“你喝不過我,就說喝不過我!”竹音也犀利拆穿他,“講什麼我要忙後面的事。”
“你是要忙你那個喜馬拉雅的小賬號吧,怕我耽誤你時間。”元欽故意說,毫不示弱。他前兩個月在她畫室發現一套錄音裝置,問過她。她像做賊似的不肯說,不像她一貫的爽快作風。他於是拐著彎兒問了好幾圈,才把話套出來。最後鼓勵她:“挺好的愛好,比你喝酒的愛好好,好好堅持,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引的竹音白他一眼,真是給人當老師當久了,一開口就是叫人上進的腔調。
“啊呀,我忘了今天要播什麼了?糟糕。”她被他一提醒,想起自己沒準備今日份內容,端著酒杯的手,抬在半空。
元欽看她忽然皺起的眉頭,本能地替她想辦法,“或者,你今天隨意點兒,閑聊的一期,我看別人小影片裡都是這樣的。”
她聽著,無動於衷。
元欽以為她在緊鑼密鼓地思考,也許會採納他的意見,誰知,她緩緩把酒杯送到嘴邊,又幹掉一杯,“不然,今天不播了吧,反正沒多少人聽。”說著話,自己拿分酒器給自己滿上,一副聽之任之的表情。
元欽馬上反對:“你還是保持頻率,不要隨便中斷,不然聽的人更少了。這樣的事,得有長久堅持的心。”
她聽著來氣,“啪”的一聲放下酒杯,“我這顆堅持的心,都是讓你們家人攪黃的。”
“你看看,就會怪別人!”他也放下杯,眼神緊盯著她,盯著她眼睛,想聽她下面要說的話。
“就是啊,你們家兩口子挨個兒敲我門,我就沒點兒自己的事兒要忙麼,我也是個大忙人吶!”竹音說著,白酒深厚的辣味,翻騰上來。
“她說什麼?”他緊跟著問。
“你老婆誇你呢,誇你有愛心,為家庭付出得多,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她脫口而出,說的都是真話。
“還有呢?”
“還有?”她抬頭眯著眼睛,回顧了一下下午的上課的內容,複述道:“說做女人的難處,特別是事業有成的女人,叫你們家裡家外,多理解,不要那麼狹隘。哦,還說你們生孩子晚了,遺憾得很,姍姍才上高中。”她顛三倒四地說,忽然睜圓了眼睛問他:“哎,你老婆的意思,是不是你們趕不及生二胎了,特別唏噓…..”她搖頭晃腦地胡亂意會。
二胎!元欽抬手一杯,一胎都是個回不去的錯誤,還二胎。
竹音看他這麼幹脆的一口悶掉,覺得是在示威,她趕著也灌一杯。
他們你一杯我一杯起來,半隻鴨,有點多,酒卻不夠。
喝到後面,竹音記得,她起身去倒騰她的錄音裝置,元欽說我幫你一起弄。
她揚著手推他說:“不用,我是專業人士,你們這些業餘的別來插一腳,這活兒可不是人人都能幹的。”
他搖頭不信:“我們天天上課,還能說不過你。”他順勢扯住她伸過來的手臂,她腳下一晃,撞到他胸口上,“哎呦!”她磕到了鼻子,自己揉著鼻子尖兒,同時聞到他襯衫上一點寒苦的煙草味。
元欽想伸手替她揉,託著她手肘助她站穩,終於沒有動。她也沒有馬上退走,還湊近前去看他胸前,“完了,這是我的口紅印啊,快擦擦,”她悶著頭往長桌上抽了一張濕巾來,舉著擦他襯衫。
他也跟著低頭看看,看到她發絲粘在他胸膛上,任她揪著衣服揉搓半天。末了,她展開那塊布,撫了撫,搖頭:“不行,擦不掉,這下坐實了咱們有一腿的傳聞,你跳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幽幽地說著,欠身把手裡的濕巾團一團,扔在垃圾桶裡。
“只有我跳黃河?你不用跳麼?”他反問,同時看她傾身,以為她要摔掉,又伸手去攬她腰身。
觸到她身體時,她回身站穩了,眉清目秀地答他:“不用啊,我又沒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