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我強迫人家的
一覺睡醒,葉淶躺在床上一直沒動,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跟夢裡的畫面交疊在一起,像黑白默片跟彩色電影混雜在一起之後快速在眼前閃動著。
盛明謙外套上的味道一直繞在鼻周久久不散,葉淶聞著夢裡的味道鼻根一酸,轉了轉脖子翻了個身,愣了兩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不是外套上的味道,夢裡的那個人就躺在他身側。
盛明謙還沒醒,眼睛上的白紗布有點歪了,額頭上的發絲根根分明,搭在白色紗布邊緣,一黑一白兩色極差間碰撞出顫顫流光。
葉淶你演技不錯。
昨晚那道清冷深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葉淶挪開眼不再看盛明謙,撐著胳膊坐起來,拿開搭在腰上的手,側身下床進了浴室。
冷水澆在頭頂,渾渾噩噩的模糊感慢慢褪去,葉淶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夢就是夢,現實就是現實,只是以前的現實最後也成了一場夢。
葉淶甚至都在懷疑,在片場那天晚上盛明謙到底有沒有把外套給他,那些曾經在心裡深刻的記憶是不是經久之後被大腦刻意美化,如果真的不存在,那為什麼外套上的味道又那麼真實呢?
在拍《生剝》的那大半年裡,單從工作關系來看,葉淶自認為跟盛明謙相處得還不錯,他們後來的關系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葉淶站在鏡子前,盯著鏡子裡赤裸的自己,臉頰被涼水冰得團起兩片紅,他努力想找到一個準確的時間點,但他還沒想清楚浴室門就被人從外面開啟了。
盛明謙左手還握在門把手上,右手扶著門框摸了摸,靜靜站在門口。
葉淶抽了條浴巾裹好身體,對著鏡子裡眼睛上纏著紗布的人慢慢吸了口氣,轉身走到門邊,換上平時的表情,“要我幫忙嗎?”
“幫我洗個澡。”盛明謙說著,脫了身上的睡衣,因為看不見,攥著脫下來的衣服往前摸了摸,但身邊空空的。
葉淶接過盛明謙手上的衣服搭在洗手臺上,又握著他手往花灑邊走。
昨晚的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他們誰都沒有再提,這幾年時間他們都已經擅長粉飾矛盾跟太平。
一個不提,一個不想提。
醫生來給盛明謙換了眼睛上的藥,檢查過後說過兩天應該就能看見了,這幾天還是要多注意。
電視沒開,葉淶挨著盛明謙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世界枝頭》在給盛明謙讀。
“我的夢裡一直都有片海,那片海翻滾著黑色的沸水,我站在甲板上用盡全力扶著欄杆才不至於被黑壓壓的颶風掀翻,相比於那片都是黑水的海,我的指甲劃在牆上的刺啦聲才是真正讓我恐懼的,通風管道很窄,細細的孔洞裡偶爾有風吹進來,我以此來分辨冬夏……”
“那應該是在夏天,風裡有青草跟泥土的味道,是腐爛之外的味道,我在那個夏天第一次在報紙上見到蔣元洲,那張曾壓在泡麵盒下面的報紙已經泛黃,邊角捲曲著,上面灑了大大小小一共十三個紅油點子,還能聞到酸敗的食物味道,那張報紙上唯一幹淨的一塊地方就是蔣元洲的照片,那個男人有著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深邃幽深的五官,英挺的鼻樑跟陷進去的唇,眼神清澈卻堅定,那是一份蔣元洲的專欄報道,很神奇,那天之後我的夢裡多了除黑色沸騰海水之外的東西——那個男人的臉……”
葉淶一句一句讀,盛明謙突然打斷他:“你覺得柏雨笙對蔣元洲算是愛嗎?”
葉淶被盛明謙問住了,想了想反問他:“那不算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