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待會兒肇事者要來看我,您能不能說的嚴重點?”遲想小聲叮囑醫生,“比如,差一點就傷到脊柱或者大動脈什麼的。”
醫生一臉鄙夷:“要訛人啊?”
“我長得像那種人嗎?”遲想無語,“只是想讓行兇的人後怕而已,讓他長長記性。”
醫生沒搭話。
“拜託了哥,你也不算說謊,差一點可以是差5毫米,也可以是5厘米,對吧?”
“……”
行兇的人不會長記性,畢竟楊五毛也覺得冤。被工人們圍著追問半天,還沒喘口氣就被趙經理叫來醫院道歉,買了果籃和鮮花,腦門上明晃晃寫著倆大字:鬱悶。
“遲老闆,我對你早有耳聞,這次咱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再說這事兒它本來就是個誤會!我原本也只是想跟陳工商量商量,畢竟管網已經鋪一半要改位置很麻煩,想問問看能不能換個方案。誰能想到陳工非得站在場地上阻止工人卸貨,那君子還不立危牆之下呢,鋼槽掉落就是個意外,話說回來,就幾棵樹,種在哪兒不是種,你說呢?”
“就幾棵樹……”陳牧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人進休息室的時候胳膊綁著固定架。
“牧巖!”遲想皺眉,起身過來檢視,“傷到骨頭了?”
“可不是嘛!”秦聰在後面拎著裝片子的塑膠袋,沒好氣道:“差一點胳膊就廢了,像師哥這種水平的工程師,以後萬一不能拿筆畫圖了,也不知道有些人負不負得起這個責任!”
眾人:“……”
“骨裂而已。”陳牧巖給了遲想一個安撫的眼神,轉臉看向一旁的趙東明,“趙經理,我記得剛到t市跟大家一起開會的時候,您曾說我將軍島堆微地形的設計,是屎上雕花。”
“……”趙東明沒想到他這麼直接,表情一僵,“哎呀,隨口玩笑,設計的事兒我們這種粗人不懂……”
“對,你們不懂,”陳牧巖點頭,“所以一期工程做的牛頭不對馬嘴,否則,秦主任也不會讓我回來全權監管專案整改了。”
“哎,是。”趙東明扯了扯嘴角,臉色有點掛不住。
陳牧巖卻沒打算給他留面子,他的心正被一股無名火烤著,見誰都想發火:“也許在你們眼裡樹木不過是個立面裝飾,一個遮擋太陽的工具,因為你們看不到樹的根系,看不到朝向對植物的影響,也不會考慮園林進場施工的難度,不考慮一年後、十年後這些景觀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不過這都不重要,我只想問,貴單位一直就是這樣承接市政工程的嗎?”
“呃,陳工。”趙東明打著哈哈,“大家初衷都是為了工程整體考量,協商著來嘛……”
“跟誰協商?我回國的時候,秦主任沒說過我需要跟誰協商,”陳牧巖目光淬亮,言辭銳利,“不然都像您這樣想,我今天跟做管網的協商,明天就得跟做排水的溝通,趙經理,您知道‘全權’是什麼意思嗎?”
“……”
“或者下次再有類似需要協商的地方,我是不是也要30塊錢一個人僱個氣氛組來跟你們談?”
趙東明臉上肌肉抖了抖,看得出來是壓著火賠笑:“這事兒是小楊辦的不好,這小子也是被家裡慣壞了,處事沖動。”
他朝楊五毛使眼色:“梧茂,還不快給陳工道歉,這事兒要被高局知道非揍你一頓不可,你爸求情也沒用!”
“……”楊五毛語氣不情不願:“對不住了,陳工。”
他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工程師感到頭大,前幾天好言相商給他點好處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這家夥軸的要命。今天本想小小的威嚇一下,在別人的地盤這麼不懂規矩是要吃虧的,結果對方不為所動還講了一堆他聽不懂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