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又怎能對皇上說出口呢?他若知道小侯爺還活著,或許人就在這臨安城裡,他……
他定會瘋掉的!
董震帶人匆匆趕入,那一夜帥營中燈火通明直到雞鳴。當大雨停歇晨光隱現,帳中的將帥們逐漸散去,鄭澈軒坐在桌前疲憊的揉著眉心,雲嵐將熱茶放在他面前,他突然一個激靈,霍然起身拽住了雲嵐的手臂。
“他在哪!”他問的簡潔而又隱晦,雲嵐卻立時明白了他問的是誰。雲嵐瞥向帳外,輕聲應道:“皇上說非召不得入營,所以他應在該在的地方。”
不!不對!
鄭澈軒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恐慌。
營裡這麼大動靜,他不會不過問,他不就是喜歡做一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嗎?弓那日離去再無訊息,為什麼?是他許了什麼承諾來保相安了嗎?
“去,把他給朕找過來!不,不不。”鄭澈軒瞬間否定了自己的話:“朕親自去!”他站起身往外走,卻在掀起簾子的一剎那改變了主意:“帶上你的人馬,跟我到城樓去!”
金吾正在來回巡視,他知道公子對皇上的重要性,一直以來都是元辰在擔任這個職責,他武功不及元辰高,所以更加的謹慎小心。雞鳴破曉,很快天就會亮,皇上昨夜的行為反常,讓他們所有人心中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定,好不容易熬到天光,他總算略微鬆了口氣。
固守城牆計程車兵都有些倦怠,初夏雨夜是最適合睡眠的天氣,人也容易疲憊,每個人都在強撐著站好最後一班,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有人來換崗,而這個時候,就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一道銀光劃破夜空襲向金吾,他大驚之下閃身躲開,落地後才發現守門計程車兵都已倒下。
空氣中有一絲香甜的氣味,他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去敲房門呼喚無瑕,一道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傳來,房內突然響動,在他還沒來得及看清的情況下,一道黑影從門內躍出,身如飛燕眨眼不見!
“公子——”他縱身去追,可無瑕的身手又豈是他所能及,才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失去了無瑕的蹤跡!
笛聲忽遠忽近,捉摸不定,無瑕追了一路卻總看不到人影,他知道來人準備周全不願露面,是以在進入山谷時頓住了腳步。
心跳得很厲害,因為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縱足狂奔過,他心有猜想卻不敢驗證,而笛聲在他駐足的那一刻也停住了。
茶馬口道通往臨安,一條小徑直入谷底,從這裡就可進入臨安的邊緣,可是是誰要費盡心思的將自己引到這裡?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四周很靜,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無瑕站在泥濘的地裡抬眼四望,卻怎麼都尋不到那人的蹤影。
“贇謙……是不是你……”他的聲音很輕,很澀,帶著幾許期待,又透出一絲酸楚。他寧願自己的猜想是錯的,因為他不希望贇謙被拉入這場戰爭,不希望他再次陷入困境的泥潭!
沒有人回應。就好像這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那個將他從城樓引出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公子……”弦伊充滿欣喜的聲音傳來,隨即小徑下閃現出兩道身影,當看到一襲黑衣默然而立的果真是無瑕時,弦伊終於忍不住盈眶的淚水哭出了聲來。
“為何這般清瘦了,我和哥哥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你了。”她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無瑕,弓則眼含淚水對著無瑕恭敬一揖,輕聲說道:“公子,奉二爺之命,我們來帶你回家。小侯爺他沒有死,他在臨安等著你的,公子,咱們回家吧!”
無瑕腦中嗡然一響,似乎沒能明白弓所說的話,他怔怔的站著,雙眼死死盯著弓的嘴唇,想從他的口型上讀懂他的意思,可是,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讀不出來。
“公子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們,你說說話。”弦伊感覺到他不對勁,用手一探他的指尖,才發現他十指涼得像冰。
“晨起天冷,就知道你不會加衣。”弦伊抹了一把眼淚,從包袱中拿出唯一的一件披風搭在了無瑕的肩頭。無瑕依舊沒有反應,只楞楞的看著弓,眼中透著迷茫與空洞。
“公子你怎麼了?”弦伊感到了害怕,她伸手去搖無瑕,無瑕卻撇開她走向弓,像沒有聽清他的話。
“你說……白炎他怎麼了……”
“小侯爺他人沒有死,公子,他現在就在這前方的臨安城裡,他在那裡等著你!”
不,不不不,白炎他已經死了,他的頭顱就在武飛雲的手裡,那紅巾飛在桃林中,自己還親手拽到過它,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