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說錯了話行不?”林建國知道苗文麗的脾氣,這當媽的,自己可以說閨女一百句可以,別人說一句都不行,多說無益,語氣軟下來。
……
上海寶山路,一家名叫“一屋”的私房菜館。
後廚裡,一六十多歲的老頭,頭髮花白,佈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溫和而又嚴肅的神情,穿一身白色的廚師服,坐在角落裡喝茶,視線落在一個同樣身穿廚師服身段纖細的女人身上。
油鍋輕輕地爆著,浮在油麵上的泡沫漸漸向鍋沿去,終於消失了。女廚師把斬好的鴨丁撥下鍋,用長筷劃開,再倒入菱肉。油鍋爆的更厲害了,鍋內的鴨丁、菱肉微微跳動著,四周捲起細碎的油花,竄出一股股帶著濃香的白氣。過了兩分鐘,用撈勺撈出酥嫩的鴨丁、菱肉,鍋內留少量滾油,投入幹辣椒花椒蔥段薑絲爆香,再將鴨、菱倒入,事先調好的調料跟著下鍋,汁濃後,起鍋撒上幾絲青紅椒,淋上麻油……整個烹飪過程,女廚師駕輕就熟,全神貫注。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麻油鴨就完成了,令人舌底生津。
“上菜。”林菀衝傳菜員喊。
老師傅這時也從座位上站起,瞧她看起來柔弱纖細的,語氣愈發溫和:“林菀啊,累壞了吧,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省得你父母擔心。”
林菀取下廚師帽和口罩,衝肖寶慶一笑,“師傅,我不累,您能收我為徒傳授我手藝,還讓我來您寶貝後廚裡瞎折騰,我高興都來不及。”
肖寶慶祖上可是宮裡的御廚,手藝一代代傳下來的,又與時俱進改良過,林菀也是機緣巧合在調料市場碰上他,後來經過她鍥而不捨地死纏爛打,加上她的誠心還有天分,肖寶慶才答應收她為徒的。
“林菀啊,你可不是瞎折騰,我這手藝十成十都被你學了去,都說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罷了,我老了,就算一蹬腿沒了,有你這個傳人,我沒啥遺憾了。”
林菀也不說話,只埋頭抱著肖寶慶的胳膊親暱著,老人家心口暖暖的,目光慈愛,他一輩子無兒無女,臨老有林菀這麼個貼心的徒弟,他很滿足。
“你呀,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非要做廚子,那都是男人乾的活,你瞅你的掌心,都有老繭了。若你肯把這份心勁花在別的地方,肯定也能有一番成就,何必自討苦吃。”肖寶慶絮叨著。
林菀眉眼都在笑:“師傅,有句話叫千金難買我樂意,我喜歡幹這個,您不也是嗎?”
肖寶慶望了林菀一眼,沒再多說什麼,只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如果林建國同志和苗文麗女士都能像師傅一樣就好了,不然她也不用前臺站一天了,還要趕在下班之後來這裡做菜。
辛苦點也是值得的,誰叫做菜是她心頭好呢。
……
如果,沒有如果……
那晚,林菀換了廚師服,和肖寶慶一同打掃完後廚後準備離開,私房菜館門口才想起手機拉在後廚了,就讓肖寶慶在門口等,她進去拿。
就再也沒能出來。
肖寶慶就聽見咔嚓一聲響,接著是驚天動地的爆炸,一瞬間就過去了。
再回頭,他只見到火團肆虐,遇到可以燃燒的東西,整個的再點起一把新貨,新煙掩住舊火,一時變為黑暗,新火衝出黑煙,與舊火連成一處,處處是火舌,火柱,飛舞,吐動,搖擺,癲狂……
肖寶慶痛心疾呼:“林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