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綠芍已經很老了,還是當年重修太極殿時,已故的賢仁皇後花了大力氣從外面挪進來的,枝幹遒勁,色如翡翠,透著尊貴之氣。
然春日怒放時綠意盎然,花朵初開時青綠色,盛開時層層暈染,心瓣兒濃綠正抱,顏色減淡,宛若柳葉飄絮,又似雪上柳梢。
橫山帝又拍了兩下,表情晦暗不清,語氣也聽不出喜怒,“它的花期就要過了。”
芍藥春日開花,眼下卻是七月流火,已快要入秋了。
李有祿聽得膽戰心驚,陛下說的是花……還是那家店?
他小心翼翼地出言寬慰:“終究只是養在殿內的一盆花而已,也無四季輪轉,您就當看個趣兒,奴才再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它能得陛下一賞,已是莫大的榮幸,且花無再開之日,人何執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略略放下身段,將那個掌櫃招安過來,收為己用,想來也不足為懼。
橫山帝撚著花瓣,重複:“花無再開,人何執之?”
養在園子裡的花謝了尚可待來年,可養在盆裡的花敗了,豈不是再無重來之日?
他收斂怒容重新坐回龍椅上,面上所有情緒已悄然無蹤,無跡可尋。
李有祿暗自鬆了口氣。看樣子,陛下是已過了那陣氣。
誰料他這個想法剛冒出頭來,就聽到上首傳來輕飄飄一句:“派兵,攻打。”
李有祿驚愕抬頭。
龍椅上的帝王稍微抬了抬袖子,一行護龍衛就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無聲無息跪在地上,聽候差遣。
橫山帝依舊輕描淡寫:“若有違抗皇命者,就地斬殺,事成後將那個叫褚什麼的女人,梟首示眾。”
聽說她因那家店在民間聲望很高?她算個什麼東西?
只有皇權,才能淩駕於一切之上。
沒有什麼能動搖朕的權利!
“是。”護龍衛領命退下。
李有祿臉色蒼白,拿著拂塵的手在不可控制地顫抖。
這樣一句話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該流多少血。
陛下此法何曾不是在自取滅亡?
大昭……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