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淩扈轉頭,果不其然發現是兄長午睡醒來了。
他轉過來趴在床邊,雙眸閃著期待,忽閃忽閃的,嗓音脆亮道:“哥,我們還出去玩嗎?”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淩晦忽然不那麼恨了。
恍惚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替昨天的自己應下這個約定:“去。”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不應該答應的。
人與人之間不該有那麼多牽絆的,也不該有這麼多共同回憶。
它們會像蓮藕被掰斷絲卻連在一起一樣,黏連起本該獨立的兩個個體,無法輕易割捨,分開時,需要撕扯皮肉。
他依舊厭惡父母,但他真的很感謝有這樣一個明亮澄澈的人,主動闖進了他的人生。
日子就這麼在眨眼間過去。
淩晦逐漸長大,是公認脾氣最好、處事溫和的四殿下。
不管是接人還是待物都溫和有禮,甚至宮人一不小心在他面前做錯了什麼事,也從來不會被罰,甚至還會被溫聲細語的關心。
她們無一不感激涕零。
他名聲口碑都是一等一的好,以至於宮中雖然發生了一些離奇死亡事件,卻沒有一個人懷疑到他頭上。
比如三皇子走在路上滑一跤,不知怎的腦袋磕在一顆尖銳的石子上,頭破血流,當場殞命。
比如某個皇子的狗腿子莫名感染風寒,最後病情加重,直接一命嗚呼。
還有一個人死相尤其慘烈,屍體被掛在樹上,一時間宮內人心惶惶。
下面不管怎麼查都揪不出兇手,焉耆昆彌大怒,發落了許多人。
他在發火的時候,卻沒注意到,淩晦似一隻豔倀,神態詭譎地偏頭,幽幽望向王座上的他。
但這個日益老邁的王越發容易動怒,也不全是因為調查不出真兇,很大一大部分原因其實在於一場認為必勝無疑的仗,最後卻打輸了,所以借機發落而已。
焉耆敗了。
而且竟然會敗給那樣一個赤窮幹旱的國家?
淩晦內心嗤之以鼻又不可思議。
在知道這個名義上的父王和群臣焦躁的溝通怎麼停戰,並且毫不猶疑的將自己定為質子人選後,淩晦無動於衷,毫不意外。
果然,他會是最早被放棄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