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書堆猝不及防料垮了。轟隆一聲,砸在虛空的夜裡,引來夜巡士兵關注。
“出什麼事了大人?”士兵喊。
“沒事,撞到東西了。”
士兵腳步聲靠近:“要幫忙嗎?”
“不用,巡夜辛苦,你們注意換班輪值。”
於是腳步聲又遠了。
謝宴沒管地上層層疊疊壓著的書本,也不去想那日被下屬撞見寫信時為什麼下意識藏起,後面兩天又有意無意堆上這麼多書。像是打心底不打算給任何人看,不給收信的人看,也不給自己看。
信有三封,用紙包裝都一樣,一封上寫“再拜恩師”,一封寫“敬呈阮府”,還有一封什麼也沒有。
信和錦囊被放入枕頭旁的木匣,木匣一合,扁扁小小一個,正好裝住謝宴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天氣冷,硯臺裡墨汁幹涸得快,謝宴隨手滴入幾滴熱茶,直起墨條研磨,動作間批複公文的措辭也在腦中逐步呈現......直到房門被敲響,他才驚覺蠟燭早就燃盡。
天光大亮,已經是第二天了。
“大人,早飯好了。”
“不吃了。”謝宴轉轉脖子,頸骨發出一串響聲,目光又移回桌面。
不會兒,門又被敲響了。
“真不用,看誰沒吃飽就給他吧。”謝宴高聲說。
“說了要好好修養,大人是一點不聽啊。”這毫不忌諱的陰陽怪氣不可能是士兵說的。
謝宴聽出來人身份,頭也不抬:“是您啊,直接進來吧。”
門被推開。
“呵,謝大人莫不是捨不得吃飯,怕浪費了?可這房裡的燈光了一夜,也沒見大人心疼燭油啊。”或許是對病號通宵極其不滿,軍醫說話更促狹。
“沒辦法,您看這一大桌子......”謝宴幹巴巴開口,並試圖用必然不好看的臉色喚起醫者仁心,但抬頭瞬間他頓住,看清門口站著的另一人神色,才把話重新接上,“......原本十萬火急,不過殿下既然回來了,緩個一時半刻也不是不行。”
站在軍醫旁邊的正是莫那。
她頭發很濕,應該是路上淋了雪,臉比之前更白,渾身透著冷意,毫無生氣。
“跟我來。”她喉嚨裡像吞了冰。
莫那朝之前安排的臥房去,謝宴退後兩步跟著。還有幾個士兵一起,他們就是被派去和莫那一起找人的,他們目視前方,但眼神不約而同地繞開莫那,裡面閃避的意味。
“說說情況,”謝宴問離他最近的那個士兵,“莫罕帶回來了?”
士兵瞳孔在聽到後面那句話時驟然縮緊,深吸一口後,低聲說:“大人,您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