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心想應該也沒全騙。他掂量剛到手的瓷瓶,又聽見士兵說。
“她哥早就死了。”
......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跋涉,士兵跟著莫那到了那條幹涸的河流,河床上水流沖刷的痕跡被積雪覆蓋,一些黑青色的岩石破雪而出,無言佇立。
他們沿著河堤走,走出好一段路,也沒有看見什麼山洞,逐漸內心起了疑心,之前因為輕視莫那而産生的閑散一掃而空。
在幾乎以為自己幾人是中了圈套時,莫那在一棵橫倒的粗木前停下。他們看著莫那下馬,彎腰移走防止粗木滾動的石頭,然後指著腳下說。“我的王兄就在這裡。”
“大人,”士兵聲音都有些抖,“根本沒有山洞,那是個墳!是這女人刨開泥巴和雪給她哥壘的墳。我們邊挖她還邊嘀咕,說什麼幸好來得早,幸好沒有狼來覓食......臥槽,那場面都不能想,一想就起雞皮疙瘩!”
謝宴:“人現在在哪?”
“人?人......她哥啊,就在她屋子裡頭。”
莫那屋裡炭火停了幾日,和屋外冰天雪地溫度相近,走進去像到了個大型冰櫃。
謝宴一行繞開門口被踢翻的炭盆,繼續向內。一到臥房,他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臥、槽......”最近計程車兵呆滯了。
臥房床上躺著個人,手和脖子等露出的面板上有點點暗紫色斑點。
莫那坐在床邊,垂頭掖好被角:“他死了。”
“河裡沒有水,但我還是過不來。他要揹我,卻摔斷了腿。”
“他死了,我離開那條河時,他就已經死了。”
莫那將那隻冰冷幹枯的手握在手間:“謝大人上次問蒼國發生了什麼,現在我原原本本告訴你。”
......
莫罕不太像蒼人。這樣說也不對,他眉骨深邃,鼻樑高挺,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彷彿裡面有無垠的草原,這是傳說中最古老的蒼人的瞳色。
但他確實也不像蒼人。
莫罕是蒼國舊主伊布第一個孩子,當時蒼國內部動亂,他出生在馬棚,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是母馬的乳汁。明明有這樣的機緣,他騎射功夫卻糟糕得很。或者說,世人固有印象裡,蒼人應該擅長的那些他都表現出一種天然地無所適從。
他喜歡看書。
蒼國是沒有那麼多書的,他們的故事和經驗依靠口耳相傳。
於是莫罕從最近的大臨朝買書,並和大臨過去蒼國的書生做朋友。
這些書生大多屢試不第,有的只勉強拿了個童生,在老家做教書先生都夠不被待見,走投無路到別國闖蕩,卻被當作一國儲君的座上賓。
他們剛開始惴惴不安,害怕濫竽充數的事情暴露,但後來發現無論閉眼吹出怎樣荒謬的話,貴人依然面容溫和,於是便進一步放低胡說八道的底線。
莫那討厭他們,這些人讓兄長陷入被譏諷恥笑的境地,她不止一次要趕走這些人,但那雙綠色的眼睛同樣溫和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