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人回話就直接進到四姨娘房裡,四姨娘只抬著頭不高興地看一眼,但是也沒有攆人:“三姐,你自己坐。”繼續不抬頭地和丫頭在算嫁妝:“上等的大描金箱子,插不下去手的衣服,總值個五百兩吧,把這五百兩再加上,”然後再來:“一個鏡臺,現在外面賣多少錢來著,你不清楚去問一下管事的吧。”
打發丫頭走,略會一些算盤的四姨娘又讓人去請二姨娘:“這算盤我還是弄不順溜,請二姨娘來,就說我麻煩她算個帳。”
越看越糊塗的三姨娘覺得自己好象隱形人,特意往四姨娘的對面一坐,把手放在小桌子埋怨道:“四妹,你在算什麼這麼要緊,三姐都丟在一旁。”
“告訴你不得,我弟弟要成親了,女家嫁妝豐厚呢,我先算一算,如果不夠數的話,再去求大姑娘賞下來。”四姨娘對著衛夫人是忍著笑意,對著三姨娘則毫不掩飾:“嫁妝多呢。”
三姨娘這就明白剛才衛夫人和四姨娘在說什麼,也要居一功才行:“可是我這幾個月裡沒有少勸你吧,臉黑能生兒子就成,”四姨娘立即把臉一放,知道自己失言的三姨娘趕快道:“我是說你們老張家裡。”
重新轉嗔為喜的四姨娘這才道:“我嫌棄有什麼用,現在大姑娘硬作主,誰敢說個不字。”放低聲音的四姨娘悄聲道:“告訴你吧,這嫁妝我都打聽清楚了,說是當自己妹妹一樣嫁,現銀要是跟兩位姑奶奶一樣,也有三千兩才是。”
“給的是什麼嫁妝,你再沒有偷跑去見那黑丫頭,你怎麼知道嫁妝的。”三姨娘的關心上來,一聽這個就要算一下以後四少爺成親要多少錢。
四姨娘得意不已:“我不是有一個親戚在一位大人家裡當差,我只打聽過那位大人府裡嫁房裡親侍的丫頭是什麼樣子,再加上一些也就清楚了。”拐了不少彎,四姨娘算來算去,烏珍的嫁妝只能多不能少,手指在算盤珠子隨意劃拉一下,看到房門外二姨娘往這裡來,趕快站起來迎出去。
房裡的三姨娘撇撇嘴,這是嫁妝還是賣身錢,以後給老張家生兒子,想想為那個黑丫頭不值,這麼多錢,什麼樣的男人買不到。
京裡的三位大人一起到任,無端驚起千尺浪。小張大人正約著阮大公子兩個人坐在籤房裡說笑話,說的就是那個賀大人。
“幸好他不是正宗的國舅,如果是,大家都沒法活了。”平白賦稅上多了三個人,南疆這些世族們當然是要惴惴不安,也是在賦稅上辦差事的小張大人獨和阮大公子最好,阮大公子又要來打聽這幾個人,兩個人三兩天就要坐在籤房裡泡上熱茶說說話。
香茶一盞,用來就茶的就是小張大人的話:“賀大人看過我們的賦稅就說多收了,又問多收的這些用哪裡去了?”小張大人捂著嘴笑:“我暗示過他好幾次,水利,修整到處都要錢,他只是裝不明白,人又傲得不行,動不動就說宮裡的娘娘,欺負我們沒有見過娘娘,沒有進過宮。”
阮大公子也覺得可笑道:“這是個破落戶家裡,送進宮裡一位秀女,不想有了恩寵,就這樣。”南平王只所以說皇上身體康健,就是去年頻頻納了不少嬪妃。用這種方式來顯示自己不老,讓人一看就能看明白。所以賀大人格外的得意,都說皇上要退位,可是恢復精力也好,採陰補陽也好,皇上還在寵幸年青的女孩子。
手裡拿出來一封公文的小張大人正在竊笑:“這是昨天來的,我特地要你來看場好戲,這些人到了這裡不認地主就想擺譜。”同著阮大公子出門來,喊過自己的一個心腹人來交待他:“等一刻鐘,把這公文再送上來。”
兩個人一起走到正房裡來,房裡魯大人,賀大人,於大人三個人都在,看到兩位世居南疆的公子哥兒進來,還是要應酬一下。
“你們哪裡來?”賀大人是笑容滿面,故意帶著與兩個人親暱的語氣道:“晚上打八圈兒,算上你們兩個。”阮大公子心裡好笑,也不問問我晚上去哪裡,晚上我卻有事情,阮大公子道:“王爺交待一件差事,晚上我要去辦。”
魯大人則是不滿地看著賀大人,打八圈兒這種話也在這裡說,真是不象話。三人官職平等,誰也不說誰,於大人只是慈眉善目地笑眯眯聽著,來了以後就說這裡茶好,手裡永遠是有一個小小紫砂壺,不說話的時候就用茶堵住嘴。
賀大人小小碰個釘子,還是問出來:“王爺交待晚上的差事,要打仗議軍機嗎?”小張大人也笑一下,要打仗議軍機與你何干,就是問兵部要銀子,也不從你這裡走。只是微笑的於大人,這個時候插一句話:“要是議軍機,定是有人來請賀大人才是。”
“本官也只是想問一聲兒,如果打仗缺銀子,卻是我們可以先調撥,再和兵部扯皮就是。”賀大人作出一付關心狀,幾位大人一起微笑,這位賀大人涉世不深,好大的口氣,只有兵部裡遲遲未到的時候,才可以從別處支借,不過南平王一向是習慣從鹽政上運用。魯大人若有所思地一笑,鹽班上那麼多的虧空,與南平王不無關係。
眼前魯大人只想敲打孫大人,想想出京前貴妃娘娘親自見了自己交待下來的話,魯大人至今記憶猶新。
“皇上這幾年身體康健,太子殿下還是象以前那樣事事過問,雖然是本著父子深情,願為皇上分憂,可是落在有心人眼裡,就要成為話柄。”鄭貴妃頗有憂心,原以為皇上精神不濟,沒有想到一年一年地好起來,一年能納不少年青嬪妃,鄭貴妃憂心忡忡地交待魯大人:“事事為孫大人遮蓋一下才是,南平王是我的姻親,先去拜南平王妃,這裡有公主一封信隨身帶去,好生辦這個差事吧。”
這個時候,一封公文送上來,當然是送到賀大人面前,也沒有人去跟他搶著伸手,他的手總是先伸出來,接過來拆開一看,臉色先就不好了,把信送到於大人面前來:“大人,您看看這信,上上個月我問您,南平王的稅政是不是有京裡的批文您說沒有,您看這封回執?”
這是賀大人往京裡去回稟南平王稅政不合規矩的迴文,於大人手捧著自己的小紫砂壺還是慈眉善目:“我雖然在京裡當差多年,年紀大了,我也記不清楚了,不想賀大人還要往京裡去問,其實王爺那裡問一聲也就是了,”
賀大人沉下臉來聽著於大人依然是面容不改:“看在宮裡娘娘的面子上,王爺也不會不告訴大人的。”
兩個人爭上這麼一句,小張大人不慌不忙站起來,抖一抖衣衫對阮大公子道:“是時候了,約了人,咱們要去了。”然後對著房裡的三位大人拱拱手笑容可掬:“約了杜將軍說話。”然與阮大公子這才出房裡來。
先是在房門外沒有笑,出了這裡到外面才開始笑,小張大人拉著阮大公子道:“信不信,這會兒回去,房裡一個是臉紅脖子粗,一個是脖子粗臉紅,讓他在這裡擺架子,去年京裡來一個錢鬼子,說是腰板硬又粗,不到半年,不是一樣趕跑了。”
要是沈王妃在這裡,也一定會舊事重提,蔣大夫都站不住腳,何況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