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慧晚上是跟著奶媽在睡,不是這個房間裡,可是朱宣還是壓低聲音笑上幾聲,把妙姐兒摟在懷裡一陣揉搓:“這身子豐腴不少,這樣表哥才喜歡,胖就胖吧,就是妙姐兒說的,不是嫁人了。”
妙姐兒很是配合一句:“嫁人了就可以隨便胖的,”夫妻兩個人一起笑起來,已經進門,再沒有出去的理兒,所以隨心所欲地胖吧。當然,當然不是,妙姐兒還是要計較一些:“等我出了月子天天騎馬去,打獵也帶上我去,我雖然不能開射中的弓,卻可以吃射中的肉。”
“好,”朱宣答應下來:“等你出了月子,天天帶你騎馬打獵去。”在妙姐兒腰間再摸兩把,聽著妙姐兒吃吃笑,朱宣道:“這一會兒有肉,下個月就摸不到了。”
兩個人在房裡說這些肉麻的話,就可以說一晚上。主題就是妙姐兒今天胖了多少,以後會不會瘦,或者是繼續往下胖……
離過年還有幾天,京門風雪依就,瑞雪兆豐年,豐年亦是好大雪,此時天寒地凍,卻是明春小麥的一床好棉被。
守門計程車兵雖然是筆直站立,站上一班崗,眉毛上都有凝雪,眼神兒還警惕地看著城門進出的人流,有進城採辦年貨,也有提前進京來走親戚的和正常出入的人。
兩輛普通的馬車慢慢進城來,車旁跟著的是兩個人騎在馬上,馬車伕象是對京裡是熟門熟路,趕著馬車穿過小巷,最後停在一處小院門口。
院門口楊廣明帶著一個跟的人候在門口,看到馬車停下來這就迎上來,第一輛馬車內扶下來的年邁蒼蒼的章嚴之,看上去顫顫巍巍,卻是如此地高壽。章嚴之站在這小小京裡四合院門前,看著這院比自己離京前下人的院子也不如,再看看一旁的長孫楊廣明,身上是黑的綢袍子,襯的年青的面容上也有幾分過於穩重。
“我回來了,”章嚴之對著孫子氣喘吁吁說上一句,在西北這十幾年裡,全憑著一口氣,老夫撐到回京的這一天了。扶著孫子的手往院門裡進,門內又走出來章紫和兩個人,卻是跟章紫的。
後面一輛馬車上下來的是隨著章嚴之去西北的一個姨娘,還有楊廣明的母親楊氏,看著老太爺在院子裡停下腳步看一看,小小的天井只得一株梅花,另外有水井還有井欄,三間正房一明兩暗,另外還有兩間廂房,因是要過年,又要接祖父,窗戶上新貼的窗花兒平添幾分喜氣。
“呵呵,這裡好,”對著這樣簡陋的房子,章嚴之聲音蒼老的先是誇上一聲。楊廣明低下頭來心中慚愧,祖父對自己幼年時條件優渥,可是自己接祖父返京,只能是這樣小院子,和妹妹章紫一左一右地扶著祖父踏過院子裡掃過雪的石子路往正房裡去,就這小院子也是妹妹的私房出了一部分。
正房裡雖然擺設不多,也還生著一個大火盆,房裡並不算太冷,房內有桌有幾有椅,章嚴之在中間坐下來,看看孫子孫女,再看看隨後進來侍立兩旁的姨娘和兒媳婦楊氏,先是樂呵呵說一句:“好,京裡這雪依然如故。”
楊廣明只得一個跟的人,兩個車伕是家裡的舊僕人,不辭辛勞一直相伴,後面跟馬車的兩個騎馬的人卻是妹夫小蔡大人的家人,是妹妹章紫今天一早打發去往長亭接祖父的。這一會兒把祖父安置在房裡,楊廣明先出來手裡託著賞錢把蔡家的這兩個人打發了,讓他們回去對妹夫道生受,這才重新往房裡來。
走到房門外就聽到裡面的說話聲,卻是一看到京門就樂呵的章嚴之在問章紫:“孫女婿幾時來,今天不是朔望日,應該是不上朝的日子才是,我路上只是想你和明兒兩個呢。”
章紫支吾著回答過去:“要過年呢事情多,家裡天天有客人,等過幾天閒了他就來了。”這個理由聽得章嚴之也是沉默了,人雖然老了,腦子依然還有思緒能力,章嚴之倒也沒有這就不高興,只是隨即道:“過年總是忙的。”
快步進來的楊廣明趕快進來,妹夫小蔡大人今天既不上朝也沒有事情,小蔡大人家裡不在京中,父親是章嚴之的門生,所以這親事原先是巴著上來的,章家倒了以後,小蔡大人家裡倒沒有不認這門親事,老蔡大人在京外倒也還好,只是妹夫小蔡大人年青,就時時覺得不舒服,“中午外面訂了一桌席面送來,還是祖父在京裡常去的那一家,”楊廣明把妹夫不來的話題岔開,對著祖父笑容滿面:“祖父坐一會兒,倒是裡間房裡去坐著更是暖和些。”
章嚴之翹一翹白鬍子,對孫子佯裝生氣道:“我坐一會兒的是,怕一會兒有客來我要會,又要起來出來的,不是麻煩,我就這裡坐一會兒。”
“好,那祖父就坐一會兒吧,孫兒只是怕這雪大呢,又家家辦年,只怕今天都一時不得來才是。”楊廣明只得順著祖父,想祖父在京裡的門生是不少,在朝上見到裝作不認識自己的人也有,隨口問一聲兒:“世兄現今在京裡了,老大人幾時接來?”這樣的人也有,只是今天有沒有人來看祖父,楊廣明心裡只是沒有底兒。
火盆上的茶吊子開了,姨娘和楊氏把熱茶泡上來,章嚴之喝上一口又是呵呵笑上一聲:“這茶也還是那個味兒。”再對孫女兒章紫探問道:“夫妻也算和氣吧,這親事可是當年你一生下來就許的,應該是錯不了。”就是老蔡大人,對老師章嚴之一直都有接濟,只是小蔡大人是這樣心腸,章嚴之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不明就裡。還自以為這親事是得意的,我雖然敗落了,孫女婿中了科舉留在京裡,親事依然沒有變化。
“這一次說進京,你公公又幫著不少程儀銀子呢,不枉我當年栽培他的一番心思。”章嚴之回想一下也是覺得滿意的,章紫當然只能說:“好著呢,我們和氣著呢。”見祖父只是不許關房門,說房裡火盆熱,要開門去一去炭氣才好。
只是一個大火盆熱也熱不到哪裡去,風雪從開著的門外不住吹進來,就是年青的章紫也覺得身上冷,看一看祖父雖然是笑呵呵和自己在說話,只是眼睛不時往門外看,章紫在心裡嘆口氣,明白這是祖父希望有人知道他今天回京,能來看看他。
可是今天有沒有人來呢?哪怕是來一個家人說一聲:“老大人回京,我們家老爺夫人家裡忙呢,先來問候一聲兒,閒了再來。”就有這樣一句話估計祖父也能寬些心懷,章紫看一看楊廣明,祖父的舊門生都是哥哥去上門走動,今天有沒有人來楊廣明應該清楚。
“我去看一看這席面怎麼還不送來,別是走錯了門?”楊廣明收到妹妹的眼光,對祖父和母親回一聲兒,這就撩起衣袍出門去。章嚴之坐在房裡還在不住地往外面看,一面與孫女兒說話。
一間小院正房門大開,可以看到院門,門外突然有了聲音,章嚴之眼睛頓時亮了,連聲催促章紫:“去看看是誰來了,這麼大的雪來看我,可別怠慢了他。”
章紫只得出來,心裡想著這要是不是,祖父一定會難過得不行,不想還剛出房門在廊下,就看到外面一個一身官服的人進了來,章紫一下子就愣子,看看他低頭避迎面之雪,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是誰?
身後傳來章嚴之顫巍巍的聲音,章嚴之盼學生來看是望眼欲穿,心裡也明白大部分人是不會來,可是有名的那幾個,以前常來往有過照顧的那幾個應該來才是,一看這人身形,雖然十數年沒有見也猜出來了,扶著姨娘的手往房門口來,顫聲道:“是袁傑來了吧?”
院裡這位官員在飛雪中抬起頭來,果然是刑部的袁大人。看到老師蒼老成這樣,眼中有了淚水,走到廊下就跪下來行禮:“學生袁傑迎接來遲,望老師恕罪才是。”章紫心裡一陣感動,看一看祖父,眼中也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