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確實是難得的“全福人”。
跟老太太的舒坦日子相比,何夢瑩她娘親的日子則要難熬許多。
老槐樹的影子斜斜切過曬谷場,何夢瑩望著遠處的院落,記憶有些錯亂,但她知道那裡曾經是她的家。
“婆婆,該喝藥了。”
劉氏端著藥碗,皺著眉頭站在床前。
床上躺著的老婦人面色蠟黃,眼窩深陷,枯瘦的手顫巍巍地伸出來。
“咳咳……這藥,太苦了。”老婦人虛弱道。
“愛喝不喝!”
劉氏不耐煩的將藥碗重重放下。
“這病拖了兩個月,家底都被掏空了,苦能怎麼辦?哪有錢給你買糖吃!”
“也心疼心疼您的大孫子吧!別天天惦記你閨女了。”
“人家說不準在哪家後院吃香的喝辣的,哪能想起您呀!”
說著,劉氏瞥見婆婆的衣襟上沾著褐色的藥漬,立馬撇撇嘴,嫌惡的別過臉去。
老婦人知道這個兒媳婦是存心給她添堵,不過她也確實聽不得這些。
“咳咳,你胡說八道,我閨女不會給人做妾,你別,咳咳,你別汙衊她!”
劉氏不悅的反駁:“說我汙衊她?這可是你兒子說的,看來你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呀!那你就去找你老姑娘給你養老,別拖累我們!”
這樣的對話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場,每次都鬧的很不愉快。
何夢瑩緩步上前,指尖剛觸到門板,院兒裡就傳來了尖利的咒罵聲:“老不死的又打翻藥碗!當咱家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嗎?”
一瞬間,何夢瑩只覺得渾身血液霎時間凝住。
這是大嫂劉氏的聲音,當年那個躲在柴房偷吃窩頭的童養媳。
現如今的後院柴房裡,飄出了濃重的藥味兒,透過敞開的木門,能夠看到床邊趴伏著一個人。
亂發間露出半張臘黃的臉,枯枝般的手正抓著灑落的藥渣往嘴裡塞。
“我不能死,我還沒看見我閨女,咳咳,她不會做那樣的事,我要等她回來。”
劉氏一臉不屑,撣了撣衣服上的藥湯,暗罵一聲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