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正準備站起來去看看,然而講師做了一個讓她坐下的手勢,手指指向在一旁傻站著,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的裁決者。
她露出了一個戲弄的表情,說道:“讓你這個小跟班去吧?不然帶著他有什麼用呢。”
“他還什麼都不會……”姜蕪憂慮道。
“我不管這個。我不喜歡交談的時候有第三個人在場,何況還是都鐸家的血脈……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就讓我覺得惡心。小姐,要是你不同意的話,你就滾吧。”
姜蕪還想要說什麼,然而裁決者握緊了拳頭。他看向姜蕪,臉上是一種幼稚的堅定:“要我出去看情況嗎?那我去。”
姜蕪無奈地看著他臉上堅持的表情,知道他身上那股犟勁又犯了……講師微眯著眼睛看著她,這無疑是一種挑釁。姜蕪嘆了一口氣,對著裁決者說道:“你注意安全。”
裁決者點了點頭。他往外走去,步履竟然顯示出了一些士兵般的堅定來。安在他這小小的人身上,倒是顯得滑稽了。
……姜蕪轉過頭來,看向目光戲謔的講師。
“說吧,這位來自未來的小姐,找我是為了什麼?”講師面上帶笑,調侃道。她的態度鬆懈下來,情緒轉化之快顯得有些神經質了……姜蕪心想,都鐸家的確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遺傳疾病吧?
姜蕪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我是為了改變命運而回來的。”
“改變誰的命運?”講師挑眉,玩笑道:“不會是我的吧?未來的我對你很重要,所以你不惜回到過去,也要改寫我的宿命?”
姜蕪笑著搖了搖頭,她望向裁決者離開的方向,輕聲說道:“改變那個孩子的宿命,從而改變很多人的宿命——也包括你。我想看看,如果改變的話,會不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誕生。”
講師並沒有問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樣的、世界的未來是怎樣的。她似乎並不關心這些大多數人都密切向往著的話題,對未來沒有任何好奇心,只是在沙發上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好吧,真是一個宏大崇高的願望。”
“那我呢?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未來小姐,你不會只是為了過來,告訴我,‘我來自未來,我可以改變你的命運’這種自傲的話吧?那可有點討厭了。我會殺了你,讓你沒有未來的。”
姜蕪無奈:講師這蠻不講理的個性讓她感到一陣熟悉……她調整坐姿,讓自己正襟危坐,試圖影響這沙發上懶散的女人,讓她正經起來。她說:“我希望你把聖彼得港所有人的憤怒還給他們。”
講師挑了一下眉毛,她的手指在空中輕輕地劃動,立刻便有火焰如同煙花般綻放。那火併不帶有溫度,沒有起到加熱室內空氣的程度,然而顏色卻鮮亮地灼人眼球,仿若日輪,在視網膜上停留一瞬,終生都會留下一個圓而金黃的光影印記。
講師把玩著火焰,像是玩著什麼玩具一樣。她看向姜蕪,說道:“那可不好,把憤怒還給他們,他們會很痛苦、很痛苦的。”
她手指一挑,指尖的火焰便飛向姜蕪,在她的面前炸開。一時間迸濺的氣息讓姜蕪感到無比熟悉:它來自裁決者,這火焰是裁決者的憤怒所化。
火焰炸開,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綻放開的火星甚至都沒有點燃布藝的沙發,然而姜蕪卻陌生地感受到了一陣焦躁:不,火焰仍然在燃燒,只是改變了可燃物。它選擇在她的心中延續。
在這種燃燒中,姜蕪驚異地發現自己就像是失了神一般。她失去了對自己心靈的控制,唯能夠竭力讓自己的軀體不至於暴起,失禮地亂砸與狂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沙發,用力之大,青筋頓起。
這不是她的情緒,她只是在於過去的裁決者共振……她憤怒,發自內心地憤怒。她體味著被突如其來的惡意毆打的屈辱,體味著不公的對待,體味著命運顯而易見的嫌惡……這就是裁決者的憤怒,他還是個孩子,然而積攢的憤怒已然能夠讓姜蕪幾乎失去神智,乃至於不能夠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齒起來,仿若要對著誰咬一口那樣對著虛空發狠。
從始至終,講師只是帶著淡淡嘲意看向姜蕪,直至她滿身冷汗地緩和了下來,找回了對自己情緒的控制權。
講師火一眼的瞳眸看向姜蕪,言語間竟然帶著耐心:“你看,憤怒是這樣可怕的東西,它會毀了他們的生活的……只有我為他們保管,他們才能獲得和平的生活,不因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而彼此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