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這樣吧,我們去掘開墓園……
姜蕪看著裁決者, 裁決者看著姜蕪,四目相對,彼此的影子被對映進對方的虹膜裡。
又到了一個整點,房間裡驟然響起來叮叮當當的撞鐘聲, 驚醒了二人沉愣的思緒, 姜蕪低頭看著他的軀體,嘆氣。
她說:“你還說要把講師送給我, 可是你看起來就要死了。”
裁決者躺在床上, 裸露出腹部, 姜蕪坐在床邊, 用自己的眼睛看著他露出的面板。
這本應該是一個充滿情豔意味的場景, 然而裁決者的腹部有一個燒焦出的大洞,穿透了皮肉,那些粉嫩的、剛生長出來的肉芽可憐巴巴地在旁邊探出頭來,這渺茫的生氣也掩蓋不了軀體傷口的致命性, 他看起來隨時會死去。
在得知了他們二人的身份之後,執政官迅速委派了醫師前來治療。然而此地偏遠,教會寶貴的共鳴者、習得魔法力量的主教們並不會在此常駐, 不巧此刻便沒人,於是只能找來可憐的普通醫師, 戰戰兢兢地為大主教閣下服務。
執政官先生不知道是先為自己對大主教的有失遠迎而道歉賠罪,還是為自己的統轄區域有一隻自己從來不知道的惡魔而懺悔自刎,亦或者是去尋求教會的幫助,來解決眼下的局面:他一想到那紅頭發的惡魔就生活在他的方圓百裡之內,就毛骨悚然、食不下咽。
然而裁決者躺在穿上,虛弱地任由醫師往他的傷口上倒藥劑的時候,提醒說:“如果我與刈割者閣下都無法解決眼下的難題, 您找一萬個人來也是沒有效用的。”
在執政官的教會體系認知中,大主教確實已經是最高貴最強大的存在了,以他的階級,若非眼下的情況,他遇到這種大人物都得跪下伏面,不被允許看對方一眼。
他遂喘著粗氣可憐地被姜蕪驅逐了,驚恐地擔心,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靜默地等待著命運宣判結果:他沒有坐在局勢的棋盤上,即使位高權重,卻仍然是最不重要的人。
醫師在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之後,也哆哆嗦嗦地告退了。空氣裡是藥劑刺鼻的味道,然而裁決者的傷口畢竟不是普通的燒傷,火只是魔力的一種流溢形式,真正隱藏在□□之中的痼疾也許唯有德卡斯特才能做到真正治癒。然而聖子閣下遠在翡冷翠而不得見,即使真正來了,在如今的境況下,也許也並不願意為他出力。
裁決者嘆了一口氣,又笑起來,倒看不出負傷的痛苦。他眼波流轉,看起來還是那麼放鬆,具有巧言令色的魔力。對著姜蕪,他搖了搖頭,說道:“您別心急,您的禮物不會丟……”
“我不是擔心那個。”姜蕪當機立斷地說道。即使講師強大而美麗,但她對其並沒有生起一絲一毫的佔有情緒,她並沒有見著個惡魔就想要擁有的收藏癖。
裁決者看著女人面上的神色,眉心一跳。他伸出手去,想要捉住姜蕪的手,姜蕪猶豫了一下,沒有抗拒。
他遂拉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輕輕放在腹部那個傷口上——在姜蕪還始料未及的時刻,他握住姜蕪的手指,往那傷口處一戳:方才癒合一點的皮肉被這並不重的力道又弄傷了,往外流了兩滴血,濕潤潤黏糊糊地沾在姜蕪指尖。
裁決者松開了自己的手,姜蕪沒有動,用自己的手指感受著傷口的呼吸、搏動:僨張的生命力從此處展現,他的軀體用這樣的方式展示著自己的茍活。
裁決者觀察著她臉上的神色:冷然的,平靜的,並不為這樣的舉措而感到驚異。姜蕪早早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便不會對瘋子的行為産生太大的驚異。他不禁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說道:“就像這樣,您可以搗爛我的傷口,再用力一點,殺了我……”
“如果她不能成為供您驅使的惡魔,那就讓我來。您殺了我,我相信我的靈魂無法升上天堂,到時候我竭盡全力也會努力變成惡魔的形態,然後親自來做您的狗。”
這是效忠的話,然而姜蕪看著他那張隱含著興奮和更深一層情緒的臉,搖了搖頭。她說:“那樣你的靈魂豈不是永遠要和我在一起了?我沒有這個需求,那太惡心了。”
“真狠心啊?我還以為我可以打動您。”裁決者說道。
姜蕪無奈地看著他的眼睛,並不說話。此人總是這樣,開一些並不好笑的曖昧玩笑,試圖營造出融情暖熱的氛圍,然而他又偽裝不好,總是明顯地表露出自己的神經質,便時常顯得像是瘋子在求愛,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秩序不同,他應當在童年時期就被送往心理診所進行誘導性診療。
她不會向他這樣的男人索取聲色耳目之娛,因此面對一切似是而非的話語都能夠保持死人一般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