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看著他,低聲道:“桓氏一族本可以順利回返竹陵郡,不會在南陽郡停留,自也不會有如今的坊間傳聞——”
桃漾打聽過,豫州山匪橫行已是南北大亂幾年前之事,早在去歲就已不足為患,而謝懷硯這個時候下令剿匪,放縱不足為患的山匪逃至南陽郡,將他們逼到走投無路,而去攔截桓氏的車隊。
他不是在嚇她麼?
桃漾想到這裡心間一緊,抬眸再去看他,他是豫州刺史,下令剿匪合情合理,至於混亂之中有人傷亡,則也是情理之中——
謝懷硯神色倨傲,透著涼薄:“桃漾妹妹可有想過,你與桓恆的親事本就岌岌可危,這些事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何須我來用手段。”
世人皆言,淮陽謝氏二公子高風亮節,性情溫潤良善,是南朝舉世無雙的如玉公子,桃漾從前不知,如今卻更為怕他,亭閣四周鴉雀無聲,許久後,桃漾低聲道:“是我錯了——”
聽到桃漾此言,謝懷硯冷笑:“那日桃漾妹妹是如何答應我的,轉頭就去求祖母讓你走,如此不識抬舉。”他尾音壓的重,帶著隱忍的情緒,那日在存玉堂門前,謝懷硯與桃漾說他被一夢所擾,讓她留下。
桃漾當時應了他。
可當她即將踏入謝老夫人的屋內時,心中卻越發的慌亂,當真是為解了夢境麼?她應該信他的話麼?在那一瞬,桃漾心中百轉千回,她選擇了回絕老夫人留她在淮陽的好意,讓母親也能在一側幫她。
可她未料到父親也在。
之後,她自知她這樣做會惹了謝懷硯不悅,也動過念頭主動去見他,可她真的很怕他,一直陪在謝老夫人身邊,以此來躲開他,只希望這四月時日能過的快些,再快些。
“我等了妹妹許久,可桃漾妹妹卻一直沒有來。”
和夢中一樣可惡,一樣虛偽不堪。
桃漾低聲回他:“我今日來見二公子,便是為了幫二公子解了夢境的。”
謝懷硯哂笑:“解了夢境,放桃漾妹妹離開回陽夏,風風光光的嫁去竹陵麼?還是說,桃漾妹妹今日來此,不過是為了讓我放過你的情郎?”
桃漾的心思盡數被他戳穿,她心中本就該這般想,沒什麼好瞞著的:“我出身低微,只願能過好日後的日子,二公子是聲名在外的淮陽謝氏嫡子,待困擾夢境解去,自是不會再與我這般之人有瓜葛。”
謝懷硯眉心微抬,神色散漫看著桃漾:“身份低微之人,自有身份低微的用處,墨園裡的女子出身都不如桃漾妹妹——”謝懷硯起身,站在桃漾身側,貼在她耳邊低聲道:“桃漾妹妹太不乖了。”
話語噴薄而出,灑在桃漾耳側,卻讓桃漾如置身冰窖,身子繃直,謝懷硯在她耳邊輕笑:“桃漾妹妹現在來求我解了夢境,可惜晚了,這夢留著倒也不錯。”
“至少,讓我無時無刻不想要了妹妹。”
桃漾心間如壓重石,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只面色煞白,額間沁出香汗,她身上發間皆塗抹了一層厚厚的梨花香粉,以此來遮掩她身上本來就有的蓮子香。
出了薄汗的肌膚香粉氣息更為濃鬱。
隨風吹在謝懷硯鼻息間,讓他凝了凝眉,忽而冷笑:“桃漾妹妹當真是聰慧,身上的香都換成了別的,”他眉眼間不悅:“就這麼怕我,用盡心思避開我麼?”
他手腕抬起,攬住桃漾的腰,只一用力,便將桃漾扔進了水波蕩漾的溫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