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這位心理醫師無行醫執照)的診斷報告。
今天是週日,遊為早起出門見人,不在家。葉衿對他的“正事”毫無興趣,只惦記下午三點的市集——遊為會在那裡找他。
光腳跳下床後,男孩在小貓尾隨下走向衣櫃,在二人混雜的衣物中胡亂挑了幾件扔到床上,一件一件對著鏡子比試。他“民主”,每套衣服都徵求小貓的意見。一人一貓研究了半小時,最後總算決定選第一套棉麻衫褲。
窗外就是大海,換衣服不拉窗簾也無所謂,但遊為嚴令禁止這一舉動,葉衿最近挺乖,即使遊為不在,脫上衣時也順手拉上了棉紗窗簾。可他注意力分散,上衣掉在地上被小貓叼著啃咬,他卻裸著纖細上身,目光落在床頭的海螺擺件上。
那是從港城的遊輪上拿下來的,葉衿曾握著它當防身武器,卻被遊為誤以為他喜歡。入住鴉堡的第一晚,這個海螺便靜靜地躺在他的臥室裡。
離開法蘭克福時,葉衿的行李少得可憐,除了必需品,只額外帶了兩樣:海螺,和名為“破破”的小貓。
為什麼給小貓取這樣的名字?
明明這只金吉拉是典型的“貴族小姐”,金發碧眼,愛撒嬌,一舉一動都透著嬌氣。那雙綠眼睛,與遊為的眼睛隸屬於同一色系,但要更明亮也更無辜些。
金貴、脆弱、需要無限疼愛的人工繁育品種,一旦遇上無力負責到底的主人,便會淪為被拋棄的“人造公主”。如果在搜尋引擎中輸入“金吉拉”,跳出來的相關搜尋幾乎是冷冰冰的現實——“為什麼不建議養金吉拉。”
傅頃曾譏諷過葉衿是隻“可憐的金吉拉”,那時正是葉衿在葉臻疼愛下最無法無天的年月,但在深水埗長大的他仍然沒聽過這稀有貓種,不過總歸聽出傅頃沒說好話,聽完,一本書扔到他臉上,隨即開打。
他和傅頃打過太多架了,後來,葉衿漸漸變得憊懶,對傅頃的挑釁也多半視而不見。偏偏對方反倒更惱火了,一見面就夾槍帶棒,不像小時候,打完架再見,頂著一臉傷的傅家老么,偶爾甚至還能對葉衿有些好顏色。
如今,寂寞無處安放,只能徒勞地對著臆想中的“敵人”齜牙哈氣。
所以為什麼給小貓取這樣的名字?
葉衿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遊為的下巴,又在對方放水的捉拿下靈巧跑開,丟下一句輕飄飄的:“我喜歡。”
至於海螺擺件——
換好衣服的葉衿拉開窗簾,一把推開了明亮的窗戶。目力所及,海岸線漫長,地中海的蔚藍與天穹交融,雲朵如絮,偶有帆船劃過,激起一線浪花。
沿海的長街陽光明媚,比起法蘭克福的幽深鴉堡,這片風景顯然更適合葉衿的小海螺。
他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腳邊的破破,輕聲道了“再見”,哼著歌,轉身向樓下走去。
這條街上有很多店面,葉衿常去的只有麵包店和雜貨鋪。後者的老闆與遊為熟稔,葉衿第一次聽遊為的話,下樓幫他買煙時,對方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來,從櫃臺裡翻出一盒煙,用蹩腳的英語問:“他回來了?”
葉衿不懂意語,兩人全靠翻譯器對話。一個用粵語,一個用方言,雞同鴨講,最後總算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回到家後,葉衿也習慣性地告訴遊為:“就得呢一盒,佢話ony你買呢個,下個禮拜幫你入貨。就這一盒,他說只有你買這個,下週幫你進貨。)”
和遊為越親近後,他好像也越自然地開始和對方說起他們共同的母語。
十一國慶假期,讓異國街頭瞬間變得無比熟悉。無論走到哪兒,迎面而來的都有熟悉的中國面孔。
葉衿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最近遇到的遊客裡,竟有不少來自粵語地區。走在路上,聽到熟悉的鄉音,他總覺得格外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