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就繼續做夢!
我的愛情是這樣的,哥哥。
玻璃缸裡的鬥魚甩尾濺起水花,葉衿在波光搖晃裡咬字:“……是我要咬死你。”
未盡宣言被絨被兜頭籠罩,如浪湧將他們捲回床榻深處,布料下傳來悶笑:“頸動脈在這裡,乖,摸錯地方了。”
我的愛情是這樣的,今今。
聖誕週末連休,連惡人都要放假。遊為寸步不離跟著葉衿,竟真過完了一個完整假期。
破破也被葉欽抱來。只會窩裡橫的金吉拉一出街就在男生懷裡炸成毛團,直到見到葉衿才立刻軟了爪子。
葉欽要去找傅睿誠了。
傅葉兩家聯姻告吹後,葉從明竟想起這枚棄子——春日裡被當作添堵物件塞給葉即明的頂心杉,如今倒成了二叔的破局之棋。但即使葉從明不下命令,葉欽也準備要動身。對方先前拋棄了他,葉欽要追他回頭,需要落足心機,暫時沒辦法繼續照顧哥哥的小貓。
他在門口與葉衿揮手說再見時,葉衿感到恍惚,彷彿又回到幾個月前的人工島畔,沒良心的小鬼跟在遊為與自己身後,面青口唇白,想說抱歉又無法開口,只能慘慼慼追在二人身後,目送兄長愈行愈遠。
雖然葉即明說的話葉衿一句都不想相信,但葉欽的確不是他的孩子,這還是葉欽自己承認的。他的生母不過是葉二叔的露水姻緣,嬰孩被遺棄在深宅門前,自此成了見不得光的影子。
他長大得有些吃力,但好在還是長大了。應承葉從明玩“貍貓換太子”,是葉欽覺得最正確的決定,因為他現在的確有了真正的哥哥——即使葉衿不願意承認這點,臨別時,葉欽還是飛快地抱了哥哥一下才轉身跑掉。
葉衿叫住他時,剛成年不久的小孩緊張兮兮地背手轉身,難得讓葉衿生出幾分自己已是大人的自覺。
傅家是龍潭虎穴,但葉家也沒見好到哪裡,他並不打算攔著對方。剛才抱自己時,葉欽還在抖呢。小的時候,在二叔家,葉衿聽到過地下室傳來的嗚咽——被葉旻鎖在儲物間的私生子蜷在舊琴盒裡,聽見門響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發抖?
“沒什麼好怕的。”葉衿自然地說出葉臻從前說給自己的對白,“怕就回來,至少還有我在。”
葉欽倒退著撞進電梯,眼淚把圍巾浸出深色痕跡。閘門閉合瞬間,沒被任何人給過任何名分的私生子忽然大喊:“哥!”
未盡的話語斷在電梯門後。
遊為走到葉衿身邊。
“為什麼對他心軟?”
“你說……”葉衿望著電梯數字不斷下跳,“我哥當年回家看到我,是不是就像我現在看到葉欽?”
血緣是他們家裡最拙劣的謊言,而孤獨是精準的遺傳病。
“不。”遊為鐵石心腸,“他沒你可愛。”
葉衿默默無語地紅了耳根,低頭和破破大眼瞪小眼。
“以及,醫生剛剛打來電話,說葉臻對外界刺激有反應,醒來的機會更——別跑,今今!我開車帶你過去。”
一切好像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電梯數字再度攀升,載著所有被困在迴圈裡的靈魂,永不停歇地往返於希望與絕望之間。
那些陰濕的、粘稠的過往,忽然都變成遙遠海域漂浮的碎冰。
但好像有什麼被忽略了。